安抚了思女心切的凤老夫人,凤云宁便将凤明文叫到书房里,似是有事密谈,连凤云飞都被赶了出去。
凤云飞自小被凤云飞鄙薄轻视,此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吩咐着外面的下人好生伺候着,便离开了。
凤明文看着这个贵为一品诰命的亲生女儿,凤云宁面上的冷淡竟令他也感到些许局促。
自从当年那件事后,凤云宁似是怪他和凤云飞办事不利,竟令她的亲生女儿至今流落在外。
“听说父亲要回淮迁?”凤云宁缓缓地开口道。
凤明文点了点头:“是的。我和你母亲也有几年没回去了,老宅里的亲戚久不走动也要生疏的。”
凤云宁对这些不甚关心,一双描画精致的凤眼眯了眯:“父亲可还记得,方氏和她生的那个孩子?”
凤明文面色一下子变了,甚至有一丝难堪,半晌道:“现在还提那些陈年旧事干什么。”
“方氏和那个孩子可都在老宅里活得好好的,如何就是陈年旧事了。”凤云宁冷哼一声,“父亲难道以为不去想它,就可以当那些事都不存在了。”
凤明文的确刻意不去想那些事。每一次看到养在凤云宁膝下的那个孩子他都要一阵心惊胆战,当年那偷龙转凤的事情他更是连想都不敢想。每每午夜梦回,总觉得今日的富贵仿如过眼云烟,眨眼就要消逝了似的。
何况为了那件事情,还把他真正的嫡孙也搭了进去。
只听凤云宁接着道:“我知道父亲为了当年之事一直提心吊胆。那件事情确有漏洞,惟一的漏洞就是方氏和那个孩子。”
凤明文听她语气不善,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你是什么意思?”
凤云宁道:“我当年年轻气盛,一时咽不下那口气,这才给自己留下这么大一个麻烦。如今我醒悟过来了,方氏卑贱之身,哪里值得我与她呕气?还给我们埋下隐患,这才是得不偿失。”
凤明文仍旧不明其意。难道凤云宁是准备放了方氏?他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心?
果然只听凤云宁继续道:“既然犯了错误,自然就要弥补,所幸现在为时未晚。听说方氏的那个孩子如今在淮迁可是闹腾得很,还得了大老太爷的喜爱。这个小麻烦再不处理,只怕就要成为大患了。”
凤明文心里一冷,看向凤云宁。
“你、你想怎么做?”
“斩草除根。”凤云宁面色一厉,“早该这么做了,让他和方氏多活了十几年,也该够了。”
“荒唐!荒唐!”凤明文连连拍着桌子,指着凤云宁颤声道,“你可知你说的是谁?!那是云飞的长子,是我的嫡孙!”
“方氏贱妾之身,她生的孩子谈何长子嫡孙?”凤云宁不屑道。
凤明文连连喘着粗气,只是喃喃着“荒唐、荒唐”。
他知道凤云宁心肠狠,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想要残害亲族。当年之事方氏何辜?若不是凤云宁偏执地非要拿着方氏和那个孩子撒气,也不会有这所谓的把柄留下。
凤明文自然不在意方氏如何,只是他过了大半辈子的平民富家翁的日子,见识过的最狠的场面也不过是聚众斗欧双方打个头破血流。杀人这种事情,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想,保况凤云宁要杀的还是凤家人。
“你……你何必如此呢?一个只是个半大孩子,方氏又被关在家庙里终日不见天日,他们兴不起什么风浪的。”凤明文嗓子干涩地说道。
“怎么?父亲害怕了?心软了?”凤云宁撇了他一眼,“不瞒父亲说,我早已派人回去想要了结那个孽种。”
看到凤明文惊骇的神色,凤云宁冷笑一声:“父亲你猜结果如何?那小孽种毫发无损。”
她收到的信是半个月前从淮迁发来的,那时瘟疫未起,因此信上只说暗杀失败,找来的那几个地痞流氓全都伤了手筋,变成了比寻常人还不如的废物。
凤云宁不由得感到心惊。
那个凤照钰的存在就是她的把柄,过去十几年间凤照钰都被牢牢捏在在她的手掌心里,并不能对她构成一丝威胁。
如今这个把柄却渐渐脱离了她的控制,甚至有了反抗之力。凤云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她会后悔当年冲动,却从不认为自己有错。
错的是方氏,错的是那个孩子。他们不该活着,不该来威胁到她的地位。
不该活着的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去死。
“他长大了,已经脱离控制了。”凤云宁幽幽地盯着凤明文,“父亲,他恨着我们,他恨着你和凤云飞。如果让他活着,今日您所享受的这一切,都会被他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