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成瑄醒来时,傅品珍已经走了,只留下餐点的空盘子证明她来过。她盯着空盘许久,直到钱雍曼将她的魂唤回来。
「小瑄,饿了没?」
姜成瑄有些恍神地摇了摇头,目光触及到钱雍曼的笑容,她才彻底地醒来,同时也想起傅品珍给她的任务。
「你下午有课吗?」钱雍曼问。
「没有。」姜成瑄心不在焉地回答,心底的算盘拨得劈啪作响,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先吃点东西吧。」
姜成瑄点了些东西,食不知味地吃着,由于分心分得厉害,中间还呛到好几次,惹得钱雍曼莫名其妙地看了她好几眼。
即使钱雍曼的心思不够姜成瑄的细腻,眼光也不如傅品珍的犀利,但她还是看得出来姜成瑄有问题。
「小瑄……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还没打点好剧本,便猝不及防地被问到,姜成瑄正咬了一大口的萝卜糕,含在嘴里都忘了嚼。
「是不是小珍不准你打小报告,就不敢说了?」
姜成瑄松了口气,幸好钱雍曼的思绪还卡在之前那里。于是,她顺水推舟地问,「我不懂,为什么她看起来好像已经不生我的气了,却还不肯答应跟我和好?」
钱雍曼思考了下。「或许,她不生你的气,却还在生自己的气。」
「她自己有什么好生气的?」
「气自己变得卑微。」钱雍曼拿了张面纸放到姜成瑄手边,点点嘴角,提示姜成瑄擦擦那里,「她一直是那么骄傲的人,却一再的为了你打破自己的原则。她能不生自己的气吗?」
「但我也为了她做出改变。」想起自己一时脑热说出的告白,许下的承诺,姜成瑄的耳根微微地发烫着。
钱雍曼笑了笑。「你的改变我们都看得出来。可是,你难道没发现,一下子改变得太多会让人变得扭曲?也许她并不希望你变成这样。」
姜成瑄凝视着钱雍曼,「那学姐呢?学姐也曾经这样吗?」
「我吗?」钱雍曼苦笑着说,「每个人都曾在爱里挣扎,我也不例外。」
直觉这里并不是个能放开心胸聊天的地方,姜成瑄囫圇吞枣地吃光盘里的东西,便拉着钱雍曼往外走。
「我们要去哪里?」
「学姐,你的车子停哪?」
「对面。」
姜成瑄没有解释,只是闷着头带着钱雍曼往前走。跟在后头的钱雍曼有些跟不上姜成瑄的脚步,几乎是被拖着走。如果她们换上古装,那活生生地就是穷酸书生拐带千金小姐私奔的画面。
上车后,姜成瑄依然不肯解释想做什么,任性地要钱雍曼往前开。
「油箱是满的吗?」
「油箱是满的。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没错。我们要去世界的尽头。」
钱雍曼将车子开上高速公路,一直往南开去,直到路的尽头。她们从天亮开到天黑,停下车时,已是满天星斗。她从小在都市里长大,很少看到这样壮观的夜空,彷彿能看见一条真真切切的银河。
她转头望向姜成瑄,那人正专注地数着星星,手指朝着天空比画着,一派天真无邪。自从姜成瑄和傅品珍在一起之后,变化十分明显,变得不那么沉闷,变得生动活泼许多。而这一个下午,姜成瑄似乎变得幼稚,与初相识的时候反差太大,让她有些诧异。
「我一直想要一个姐姐,可以让我撒娇,可以包容我的任性。」姜成瑄侧头望向钱雍曼,「就像今天这样。」
钱雍曼隐约觉得姜成瑄还有话没说完,便静静地等待。
姜成瑄低头微笑着说,「我的改变,是因为我希望变成那样,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那是扭曲。如果你们别在心里将我定型,无论我如何改变,你们也不会觉得奇怪。人可以有很多面,因时因地而异,而那每一面都是我。我是真的很喜欢学姐,很想把学姐当成真正的姐姐一样看待,所以才敢在你的面前为所欲为。」
姜成瑄顿了一下,继续说,「会自认卑微,或许是羞于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但我觉得自私是人的天性,保护自己是一种本能,即使很爱一个人,爱到可以为她付出一切,最终仍然难免会不自觉地把自己摆在最前面。这没有对错可言,只是一种自然反应,并不需要太过抗拒。如果她真的这么想,我会努力让她明白这些。也许她在想通了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接受我了。」
钱雍曼细细地品味着姜成瑄的话,原本像一滩死水的心,彷彿开始流动,变得像条细水长流的小溪。
「这里的风景真不错,很适合谈心事。学姐,你和男朋友之间也会这样吵吵闹闹的吗?」姜成瑄的脸在黑暗中发热着,「我第一个就遇上难缠的女人,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和女人一样麻烦。」
自从男朋友出国之后,她的心就变得飘忽不定,像没有锚的船,随着波浪的拍打而漂流着。她不知道资助男朋友出国深造是对还是错。家人都说那男人跟她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她有钱,现在目的达到了,大概就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