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无名居的,一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尽管软得不像样子,却生出无比的力气不停奔跑,像是身后有死神追赶。
那句话不停在耳边回想,直到一颗心被剐得血肉模糊。
郡王……
竟然厌恶她至此。
为什么?
她生得不错,称之为美人亦不为过。她也不是那等大字不识的粗鄙女子,还精通算术。她和云淡自小就跟在恭人身边,她记得她们第一次学记账时,郡王还夸了她。虽然仅仅是尚可二字,那以郡王的性子,能说出这两字足见对她的赏识。
郡王妃除了比她略美一些,还有什么!
她本姓周,并非天生的奴籍,父亲也曾是书香之家的嫡子。若不是陈家获罪,他们周家也不至于跟着受牵连。家里未出事之前,祖父已是正六品官员,比郡王妃嫁进公主府是其父叶大人的官职还要高出两阶。
云淡看到她脸色惨白如鬼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你…你不是去给郡王妃送账册的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我…我…”风清借着她的力,勉强站稳了。直到此时,心里的恐惧害怕全变成了委屈和伤心,泪珠子成线似的滚落。
云淡急了。
“你倒是快说?难不成是郡王妃为难你了?”
“好云淡,你别问了,也别告诉恭人。以后我不去无名居送账册了,郡王妃说她到时会让人过来取账对账。”
她这般一说,云淡显然生出误会。
郡王妃必是忌讳风清,也或者说是忌讳恭人。她可不知道郡王妃身边的人还会看账对账,这话一听明显就是托辞。
恭人前两日还说让她们好好当差,还说只要认真做事,郡王和郡王妃都不会亏待他们。谁知一转眼郡王妃就来这一招,分明是想铲除异己。
“走,我们去见恭人。”
这事不能瞒着恭人。
风清死死拉着她,“好云淡,别去了。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惹了郡王妃不快,郡王妃也不会这么做。”
“她是主子没错,但也没有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埋汰人的主子。是她自己让恭人举荐我们的,我们规规矩矩地做着分内之事,她怎么能如此轻贱于你。她这么做看似打你的脸,其实是根本没把恭人放在眼里。我们受些委屈是小,就怕她一招胜了之后得寸进尺,到时候恭人怎么办?”
“她或许只是看我不顺眼…”风清心虚,但她自以为自己心思藏得好,又没有在言语上对叶娉不敬,便是真对起质来她也不算理亏。可对温御的恐惧胜过一切,恨不得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云淡不知她心里的忌惮,一心为锦恭人鸣不平。以恭人的品阶,完全可以搬出去自立门户。若不是因着郡王,恭人何必吃力不讨好还要受气。
“那就更要说清楚了,这样的疑心重的主子,我们如何安心效忠。”
“好云淡,你且容我换身衣服,我这个样子恭人看了必定担心。”
“换什么换,正该让恭人看看你受的委屈。”
云淡拖着她,死活将人带到了锦恭人面前。
锦恭人听了云淡的叙述,目光看向了风清。
“郡王妃真的说以后不用送账,会让她院子里的人过来对账?”
“…是,她是这么说的。”
“那她有没有说会派哪个人?”
“没说,只说她会教人记账算账…”
“她教?”锦恭人若有所思,看来她猜得没错,郡王妃果然会看账。这么说来,郡王确实看重郡王妃,但郡王妃应该也是一个极聪明之人。既然主家愿意揽事,她们当下人的不应该有置疑。
只是……
郡王妃若真是聪明之人,断断不会才说过会继续让她管事,转眼就出尔反尔。
她眯了眯眼,待看到风清身上的衣服时略过一丝诧异,“你几时做了这么一身衣服?”
风清心下一跳,道:“做了有些日子了。恭人忘了那一日,您感慨说这种颜色清爽又鲜亮,清儿便想着做一身这样的衣裳穿给恭人看。”
其实那日锦恭人感慨时声音极低,且后面还说了一句长公主在世时最是喜欢。当时风清离得近,无意间听了去。
这话回得坦荡,锦恭人疑虑暂消。
“这身衣服待会脱了,以后莫要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