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常钦等人闻言一愣,心想林辰疏是解臻亲信,所言应该不假,心中大石终于放了下来。恭常钦上前一步道:“皇上,方守乾此人狡诈多端,皇上不能任由让他摆布。”
“是啊,皇上,此次方守乾发动宫变,若是再留此人,确实和林少卿说的一样,后患无穷啊……”翰林院学士等一干老臣附和道。
“住口!”耳边又传来让人烦杂的声音,一直隐忍的解臻忽然重重喝了一声。
“!”几位老臣一愣。恭常钦也从未见过解臻动火,不由得皱眉。
解臻明明没有中蛊,为何如此谨慎?
他连忙往解臻处看去,却见解臻再度一把扣住要冲到方守乾面前的陈殊,手指紧紧收拢,缓声道:“林辰疏,此事朕自有考虑。在解开子母蛊之前,朕会收押好方守乾。”
他的话平稳柔和,是对着林辰疏说的。
有解臻在旁边,陈殊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挣脱,此时再多说话也无用,反倒让自己和解臻之间变得更加难堪,他终于慢慢地止住动作,却是垂目不语,再也不看向解臻。
解臻眼角渐红。
方守乾没想到林辰疏会说出解臻没有中蛊的话,他一愣,心中惶恐又起,却又是听到一声打更声音。
但他此时已经来不及注意,当下心思转过数个念头,转念间忽然看到解臻和林辰疏之间的相处,原本紧张的目光又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哈哈哈,解臻我明白了。原来那东西不是你吃的,是林辰疏吃的是吧?”方守乾忽然泛起一丝奇特的笑来,“解臻啊解臻,原来坊间传闻真是如此。你是害怕杀了我林辰疏会死吗?为了一个断袖,有意思、有意思!”
难怪解臻不敢让他死,中蛊的人原来是林辰疏!
方守乾的话一出,现场哗然,目光皆不由得往陈殊和解臻身上看去。
龚常钦、邵玉平、倪晋、杨戊等人闻言,心中一惊,连忙望向自己廷尉的少卿大人,却见林辰疏此时已经闭上眼睛,神色冷淡,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只是一具躯壳。
解臻的手还是牢牢地抓着他不肯放手。
“林辰疏,解臻居然会为你做到如此。不过你也别得意得太早。”方守乾也看向林辰疏,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将自己扳倒的人,忽然哈哈笑道,“这解家的皇帝最是无情,他现在对你如此,再过十年二十年,你以为他还会像今日这样对你吗?”
陈殊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方守乾。
“我为解封侯做了一辈子的事,助他夺取皇位,扶持他登基上位,帮他太平天下,可到头来一句新政,还不是要拿我先开刀。可怜我小妹也被他冷落在宫里郁郁而亡,我要让他为我方家的一切陪葬!”方守乾以为陈殊在听,冷笑几声道:“林辰疏,你现在越为他打拼,以后就会越后悔。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誓言,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他双眼血红,忽然又想起年轻时义气风发,与那皇帝一同指点江山,立下永久承诺,却不曾想上位十年,君臣渐行渐远,最终南辕北辙,曾经的话如同轻浮泡沫,一戳就被破灭。
得知解奉侯要拿他为新政铺路,他终于选择先动手,亲自送了这皇帝上路,顺带草拟遗书,让解奉侯的嫔妃也一道为自己在宫中抑郁死去的亲人陪葬。
“我和你不一样。”就在方守乾忆起过往纷纷种种,陈殊忽然开口道。
“……”方守乾冷笑。
他还想再出言讽刺,脑海中乍然又出现一道第三道更声。那更声比之前两声都要响亮,嗡地在脑海中炸开,方守乾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忽然出现无数黑色鬼面,一个一个朝着他张开血通红血口。
鬼面中有梁丰远的样子,有荆霖的样子,也有解奉侯的……无数狰狞的鬼头纷纷张牙撕扯着他的身体,一口一口蚕食着他的灵魂。
“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方守乾忽然怪叫一声,坐在地上朝着空中胡乱挥舞起来。
“!”他这一举动毫无征兆,在场的人皆被他的惨叫吓了一跳,往他身上看去。
方守乾却似乎没有看到旁边人,他眼睛暴突,死死撑着眼睛,忽地开始用手疯狂地抓住自己的脖子。
“别过来!别过来!鬼、鬼!”方守乾的指尖很快在自己的脖子上抓出无数条深深血痕。
这一状况发生得突然,所有人都不知道在方守乾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站在方守乾前面的解臻心中忽然无数惶恐再度涌了上来,他立刻喝道:“快!快制住他!”
路七最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拉开方守乾一直抓挠脖子的手。杨戊、邵玉平等人见状,连忙也跟着冲上前,牢牢按住方守乾的手脚。
方守乾却还在不停的挣扎,他的身体在几个会武功之人之间不停地扭动,忽然猛地在地上如鱼般弹了两下,力道之大几乎挣脱旁边人的束缚。
路七连忙手中作劲,将人死死地按住,却见方守乾身体震了两下后,整个身体慢慢地软了下来,再没有先前的力道。
他骇然一惊,目光落在方守乾的脸上,却见对方眼睛暴突,眼眶似被撑破,旁边有血迹缓缓流下,但那眼珠已经凝固不动,瞳孔扩散,已呈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