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AR
随着感染日益严重,亚伦不得不拄着拐杖行走,弯腰驼背,伴着恶心呕吐,胃里吐得只剩下胆汁了。
头昏眼花的他,试图为目光找寻焦点——他好似看见一缕白烟——远方的路旁有栋建筑物,一道石墙,上面爬满藤蔓,几乎遮挡了墙后的建筑物。白烟就是建筑物里袅袅升起来的。
找到有人烟的地方为他疲累的躯体注入了力量,他蹒跚着往前爬去。他靠在墙边,扶着墙前进,试图寻找入口。石墙上千疮百孔,满是裂痕。绿油油的藤蔓从石墙上的孔洞里伸出来了。如果没有藤蔓牵连着,颓废的石墙早就垮下来了。
亚伦借助石墙的支撑,找到一道石拱门。两扇锈迹斑斑的铁栅门躺在杂草丛里。拱门里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墙上爬满藤蔓,地上长满杂草。院中有一座由堆积的泥沙和汇集的雨水形成的池塘,和一间藤蔓覆盖的低矮建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亚伦很小心地沿着院墙行走。地上杂草间满是碎裂的石板;巨大的木柱倾倒在长满苔藓的巨石板上。亚伦在这些石板上发现许多深深的爪痕。
他惊讶地发现,石板上没有魔印,这座城堡建于恶魔回归前。若真如此,这里至少已经荒废三百多年了。
矮建筑的大门和栅门一样腐朽不堪。一个小小的石造入口通往里面的房间。墙上垂下许多金属丝线,当年挂在上面的艺术品早已破烂,而且积满尘土。墙面上还粘连着厚重的挂毯。墙壁和家具上刻着远古遗留下来的爪痕,满地都是残骸。
“哈啰?”亚伦叫道,“有人吗?”
没有回应。
他额头滚烫,尽管气温不高,而且他身体却冷得发抖。他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搜索——刚才这里明明有白烟,有烟就应该有人。这个想法给了他力量,引导他找到一座残破不堪的城堡,他走上楼梯。
建筑顶楼大部分都处在阳光里,屋顶已经名存实亡;废墙中突起许多锈蚀的铜条。
“有人吗?”亚伦叫道。他将顶楼搜索一遍,仍只找到一片废墟。
正当他失去希望的时候,他透过大厅另一边的窗口看见了白烟。他冲向窗口,结果发现后院有一根正在燃烧的树枝,上面满是爪痕,几处火苗仍在燃烧,冒着浓浓的白烟。
他失望透顶,面孔扭曲,但没有哭泣。他想过坐在原地等待恶魔出现,希望它们在感染发作前赏他一个痛快。但他发过誓,绝不自愿交给恶魔任何东西;再说,玛莉雅的死法显然一点也不痛快。他低头望向窗外,看着底下的石板庭院。
从这里摔下去肯定没命,他沉思一会儿,一阵晕眩感袭来,就这么跌出窗外似乎是简单且正确的选择。
就像科利?他脑中的声音问道。
那条吊索再度浮现在他脑海里。亚伦回过神来,尽力稳住身子,从窗口边退开。
不,他心想,科利的做法和爸一样糟糕。就算要死,也是被杀而丧命,而不是因为我自己放弃。
透过顶楼的窗户,他可以看得很远。石墙之外,道路上,人来人往,而且是朝自己的这边走来——瑞根——亚伦挤出最后一丝力气,以近乎正常人的速度跳下楼梯,迅速穿过院子。刚跑到路上,他已经精疲力竭倒在地上。他气喘吁吁地紧紧捂住身侧的伤。那种感觉就像是胸腔里突然多了一千块木屑。
他抬起头来,看见对方的距离仍然很远,但已经可以看到自己。他听见一声呼唤——世界随即陷入一片漆黑。
亚伦在阳光下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地上。他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上紧紧缠了一圈绷带。他的背仍然很痛,但灼烧感已经消失。数天以来第一次,他觉得脸颊不再灼烧。他双手撑地,想站起身来,一阵剧痛随即袭来。
“别急着起身。”瑞根建议道。“你能活下来已经算幸运了。”
“出了什么事?”亚伦问,抬头看着坐在眼前的男人。
“你昏倒在路边。”男人道,“你背上的伤口已经感染。我必须切开伤口,挤出毒液,然后再缝起来。”
“奇林呢?”亚伦问。
瑞根笑着说:“在里面。这两天奇林都和你保持距离。他晕血,刚见到你时,他还吐得满地都是。”
“两天了?”亚伦问。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人还在那座古老庭院。瑞根在这里扎营,他的携带式魔印圈守护着他们的铺盖和坐骑。
“我们大约是在两天前中午时发现你的。”瑞根道,“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其间你一直神志不清,在对抗病魔的过程中大汗淋漓,还不停抽搐。”
“你治好了我身上的恶魔感染?”亚伦惊讶地问道。
“提贝溪镇的人是这么称呼它的?”瑞根问,他耸了耸肩,“好名称。但这并不是什么魔法疾病,孩子,只是一种感染。我在路旁找到一些猪根,制成药膏抹在伤口上。我再用它煮点药茶,坚持喝上几天,你很快就会康复的。”
“猪根?”亚伦问。
瑞根举起一把随处可见的小草。“每名信使的药草袋里都会准备的药草,不过还是新鲜的药性最强。它会让你有点头晕,但神奇的是,药到病除。”
亚伦开始哭泣。母亲的病只要用这种自己常常在自家农场里拔除的杂草就可以治好?这个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瑞根静静等待,给亚伦一些发泄的空间。在仿佛永远停滞后,泪水开始停歇,哽咽声也逐渐减弱。瑞根默默地递给他一块干布,亚伦擦掉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