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内,裴章在明德宫等待消息。他所在的西暖阁窗户看出去,能看到长信宫的丹陛。那儿已经许久灯火不亮,似乎一直在等着它的主人归来。
裴章端起手边的茶杯,算算时间,也应该有结果了。只要那个人一死,他有的是办法把沈潆找出来。
面前的棋盘,白子对黑子成围攻之势,胜负已定。
“皇上。”大内官来到他面前,“徐都督他们回来了。”
裴章平静地说:“让他们进来。”
徐器和冯淼一同进来,他们看起来有些狼狈,弄得灰头土脸的。裴章微微一愣,徐器说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埋伏。柴御史受了伤,已经送到太医院去了。好在伤势不重。”
裴章的脸沉了沉,又看向冯淼。他衣衫不整,抱拳说道:“臣带着人马去接应,没想到靖远侯也有援兵。他们用了□□营的烟弹,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自相残杀。所以才变成这副模样。”
裴章眯了眯眼睛:“烟弹?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人逃了?”
徐器和冯淼对看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跪在地上请罪。
裴章站起来,目光再一次投向不远处的长信宫。那时安国公拿着军器库新研制的烟弹进宫来,说是炸开之后会产生浓雾,有利于突袭和撤退。但因为制作破费时间,无法大规模地投入使用,所以只先放在精锐的□□营使用,所以像裴延这样长期镇守边关的将领,未必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的存在。
裴章扯了下嘴角,看来是沈潆在帮他。
他不说话,徐器和冯淼两个人便如芒刺在背,十分不安。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一个计划,眼见就要成功抓到裴延了,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那么厉害的武器,弄得他们措手不及,还把皇帝视为眼中钉的人给弄丢了。
““起来吧。”裴章说道。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沈潆会为了帮另一个男人而想办法对付自己,连这样的招数都用上了。他心中忽然升起种悲凉的感觉,一种她离世的时候,都没有的悲凉。
那个时候,至少觉得她是爱着自己的。现在,他彻底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她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甚至会站到他的对立面去。他忽然不明白,再执着下去的意义在哪里。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竟然比不上她跟裴延在一起短短数月的光阴?他到底哪里比不上裴延!
“既然靖远侯勾结外族,还盗用军器,下旨通缉。再查封靖远侯府,将相关人等全都抓起来。”裴章面上还是十分威严镇静。
冯淼说道:“臣回京的时候,去靖远侯府看过了,只怕那里已经人去楼空。靖……裴延应该早就猜到,皇上要下手,所以提前将府里的人都送走了。”
“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裴章皱眉。
“靖远侯府在京中素来低调,那老夫人和魏老将军之女平日都深居简出,所以不见了,也没人会注意。”徐器说道,“倒是听闻魏氏已经被休离回了魏家,与靖远侯府不再有关系。魏老将军刚在福建立了大功,恐怕抓她也不合适。”
裴章一拳砸在案几上,动作不算重,但足够发泄他此刻的情绪。徐器和冯淼都低下头,不敢看那个逆光的背影。
裴章知道自己小看了裴延。以为对方只是善于行军打仗,没想到早就洞悉了自己的想法,还占得先机。他们如今已经从暗流涌动到撕破脸面,终会有一战。而他对这个对手,似乎并没有了解。
“派人看着玉屏,肯定会有人来救她。”裴章转身对冯淼说道,“搜查你们遇袭的树林附近所有能够藏身的地方,他们应该走不远。另外派人盯着城中的各大医馆,尤其是擅长妇人科的大夫。”
冯淼应是,刚要退下,这时候内宫传来消息,玉屏不见了。
玉屏原本在太医院养伤。她身上的伤势不轻不重,半边脸侧和腿部烧伤比较严重,但可以下床走路。不久前,宫女扶着她在花园散步,她去出恭之后人就不见了。
内宫不敢隐瞒,连忙将此事报上来。
“岂有此理,皇宫大内,几时成了他们来去自由的地方?”裴章斥道,“好好一个大活人,还受了伤,就这么不见了!”
大内官自觉难辞其咎,连忙跪了下来:“是小的等人看管不力。之前以为玉屏受了伤,想必也跑不掉,所以看守上松懈,才给了她可趁之机。她应该还在皇城内,只要搜索宫门,想必是跑不掉的。”
“你觉得她还在皇城内?”裴章扯了下嘴角,“只怕这会儿人早就出了皇宫,不知去向了。这宫里,恐怕有接应她的人。”
大内官说道:“小的这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