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一答之后,草场中央安静了好一会。但是这并不能令人放松下来。他们到底在等谁?又有什么事要商量?森林狼的事可以告一段落,北郡目前最可以做文章的事,无非对回音山矿洞的剿灭战。那么,那个陌生人会不会与此有关?
我“关了门”,低头盯着帆布上的补丁针脚,一边等维克和那个陌生人再开口,一边竭力梳理我所知道的、和回音山有关的人,试图以此找出那个声音的主人。虽然陌生,可也没准是我听过就忘到脑后去了呢……
正出神思索,忽然被尤里轻轻推了几下。不解地看过去,这才发现两人模样暧昧。
刚才用强拖他进来时,自然顾不上什么得体优雅。那时他靠外,我在里侧。但后来又去堵洞口,因为心急,可以说是从他身上爬过去的。此刻,彼此紧挨之外,腿还架在他的腰上。
我怔了一下,脸上顿时有点发热,连忙尽力往旁边让开。可惜,虽然不再拿他当搁脚凳了,效果却实在有限。这毕竟是稻草堆里的洞,一个人坐着或者躺下睡觉,虽然可以绰绰有余,两个人呆在里面,就变成拥挤了。
尤里混不在意。他莞尔翻过半个身,贴着洞壁躺好,舌头一吐、抬手拿食指划划左右脸颊,做了个“羞羞”的鬼脸,而后微笑着伸手过来,在我鼻梁上轻轻一刮。
彼此依旧是呼吸可闻、体温可触。我心慌之下,一时没有防备,让他侥幸得手,忍不住愤愤地白了他一眼。
……哼!
有些事,他不会明白的。
尤里被这么一凶,悻悻地缩回了手去,笑容也不再那么嚣张。可其实,他眼里的笑意却是有增无减。这家伙挠挠头,很快缩缩肩、摊开双手,摆了个了“好吧好吧我道歉”的姿势。
——竟然当查理在发小孩子脾气?!
我盯住洞壁上的木石花纹,不想理他。
尤里还想“说”什么,恰在此时,外面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传来,听方向正是从我们这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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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门的几捆干草之间,靠上方的一端,有点儿倒三角形的间隙。微撑着身从这间隙里张望出去,隐约可以看到一小圈外面的景象。虽然这点半块巴掌大的视野视角很低,离地才一尺半左右高,而且还被一根根横七竖八的干草割得细碎,但总比没有好。
我小心撑起点身,从这里张望出去。一边压低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小汉斯说的原来没错,我的运气很好。第三个人,恰恰从这个草堆前走过。我只能看到他膝盖上下那一截,本来没有指望会有什么收获,不想却意外捞到了点:
——这人穿的靴子很特别。
北郡的农夫虽然也穿靴子,但大都是羊皮的,而且除了雨靴之类,最高的,也只有到小腿肚。春天天气还算不上热,卫兵出门一贯穿的锁甲战靴。而民兵们,其实就是拿着短剑和木盾的农夫。
这人却不同。他的靴子不是羊皮,也不是狼皮,不但包裹了整条小腿,而且还高过膝盖。另外,膝盖那儿的设计很巧妙。非常厚实,不仅保护了膝盖骨,隐约还有坚硬的不知什么材质镶在里面。
只要他抬起膝盖一撞,肯定会给他的敌人带来噩梦。
艾伦的“第一个老鼠洞”虽然差不多人人都知道,但这人人毕竟只是指交好的一些大小农夫,和维克那样的长官自然无关,和这位不知哪里来的神秘客人也无关。
所以,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走到了草场中央那里,第一句话就轻松写意:“唷,你们到得这么早啊。”
维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满:“是你迟到了。”
神秘客人毫不介怀:“啊,我迟到了吗?”他的语调里立即带上了一种听起来很诚恳的歉意:“没办法,他们硬要我多喝几杯。”
原来这位也在老杰森的客人里面。
维克没有吭声,应该是在端架子压人。因为之前那位陌生人当即打圆场:“好了好了,说正事吧。”
我一边凝神听,一边慢慢地、轻轻地侧过身躺下来。到这时,才发觉刚才因为地方狭小,用力姿势很不对头。这不,手臂开始酸痛起来,让人忍不住皱起脸。
尤里伸手过来帮我揉,我正想义正词严地拒绝,却听到那边进入了正题。
是神秘客人的声音:“如你所愿,麦克。”他的语调轻松愉快,说的事却不好玩:“长官,您和您的手下打算在什么时候,和几位通缉犯‘好好谈一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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