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去上海以后,房子也开始装修,熊丽一个人跑上跑下,累得人瘦了一大圈,谢飞每晚都有来电话,但除了口头上心疼几句,也起不了别的作用。欧阳陆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刘玉娟现在大部分心思都在照顾他的工作起居,有时候看着欧阳陆那副工作起来不要命的样子,也只能是找唐莲花哭诉一番。旅社进入暑期是个小旺季,唐莲花也只能看着女儿踩着单车来回跑,偶尔抽空搭把手也是极有限的。
陈金花去了省城,老万一直担心小城这边两家店,就她一个女人撑着,底下的人都是基层服务员,没一个培养得出来的,让她这次无论如何总省城的总店里挑两个人回去,而另一件,自然就是为着晓霞了,自从小霞生了儿子以后,她一直不得空去看一眼这个外孙,老万跟她说,赶紧回去看看,小孩子就这个时候最好玩,长得圆头圆脑的,特别像刘德凯。而刘德凯现在也是殷勤得很,见到陈金花就叫丈母娘,知道是今天到了,亲自开车去火车站接的,晚上还准备亲自下厨,叫上老万几个一起,在家里热闹热闹!
下午陈金花说先去小霞那儿,母女俩好好说说话。小霞见老娘来了,很是高兴地抱着儿子给她瞧,还说刘德凯给起好了名字,叫刘德华。
“你家那光头是发神经病了吧,起个这个名字,说出去叫人笑话,以后读书了,同学都会嘲笑他!”陈金花说道:“你们难道没见着刘玉娟家的欧阳东京,起了这么个怪名字,走出去大家都觉得可笑,她儿子为这个名字的事情,哭过好几回!”
“妈!德凯说了,他儿子以后也会长得那么帅,叫刘德华就对了!现在只要一叫他‘德华!华仔!’,他就咯咯咯地笑,可招人喜欢了!”
陈金花听了,只一声冷笑,她抱起这个头一回见面的外孙,冷冷地说了句:“嗯,当然爱笑了,那股子傻乎乎的劲,就像绝了你,你小时候就是这样,谁抱都可以,只要给吃的就笑!不过长得嘛,与其说像刘德凯,倒不如说更像另一个光头,当年那个叫老六的!”
“妈!”小霞听得自己老娘说起老六的名字,吓得说话发抖:“妈!”
“你不要叫我妈!我可没那个本事做你的妈!这将来刘德凯要是怪起我来,我可没脸见他!”
“妈!”小霞哭着抓着她老娘的手:“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呀,妈!德凯他生不出儿子的,我跟了他这多年了,这一点,我就是再笨,也是清楚的!正好去年老六又联系上了我,我……”
‘啪!’陈金花甩开手就是一巴掌打上去,狠狠地指着小霞骂道:“不要脸的下作东西,生出你这么个贱货来,简直是我前世的报应!你爹要是在世,知道你做出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来,他不打死你半条命,我今天就不姓陈!”
“可他毕竟也是你外孙啊,妈!”小霞哭得稀里哗啦:“我原本想过去打掉的,可是德凯发现我好像是怀孕了,他第二就请假陪我去医院里做检查,一看到检查结果,他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我实在不忍心呀,妈!”
“这些话,你去编给刘德凯去听去,趁着他现在高兴,稀里糊涂的什么都肯定信你!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现在等于就是有了一世的把柄在那个流氓手上,你养着他这个见不得光的儿子,什么时候他反手过来讹你一把,你除了乖乖就范,你是一点办法没有啊,你想没想过哦!谢小霞!”
“六哥他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妈,我相信他!”
这话一说,陈金花顿时觉得之前说的全成了废话,小霞一个字没听进去,本来脑子就不灵光,这下被那男的弄得五迷三道的,硬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去!她痛彻心扉地叹了口气,丢下一句话,你跟你家那光头吃饭吧,我反正是吃不下,你就说我店里事情多,还要忙,我就赶火车回去了。
买好票以后,陈金花在火车站里候车,离开车时间还早,她在候车大厅里找了个位子坐着等,只见老万竟然找了过来,一个人在候车大厅四处找寻张望,陈金花忙站起来喊道:“老万,我在这里!”
“哎!谢妈妈诶!小霞又什么事情惹到你了,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哦?!”老万埋怨道。
“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丢不起这人!只能怪自己命苦,生了这么个现世报的女儿,我还在这里待着做什么,等着被人搓脊梁骨,等着被人骂?!你说的人手的事情,我想了想,也不用我来看了,你觉得的好,就直接送过来,你的眼光向来比我好!”
老万听不懂陈金花话里的意思,还劝解道:“你就是再不喜欢小霞这个女儿,那外孙子你总心痛的哦!我就没见过那个外婆不是隔代亲的!”
老万还在说着话,陈金花的目光已经被一个要饭的女孩子给吸引了过去,那女孩儿十岁出头的模样,长头发,瘦条身材,两只手已经没了,脖子上挂着个包,只见她在候车大厅对着每一个坐着的旅客行礼,一般都没人理她,个别看不下去的,会往她的包里塞上一毛两毛钱。
“老万!老万!”陈金花按住情绪说道:“你快看那个小妹子,快看。”
老万看过去,但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情。
“是老梁梁老师的女儿,老万,我不会看错,一定是的!”
老万听着这话,仔细看过去,老梁领养那对双胞胎女儿的时候他还没来省城开店,老梁有时候抱着来火车站玩耍,他也是见过的,最后孩子丢也就是在火车站丢掉的!
“你还别说,还真有点儿像!”老万也震惊。
“一定是的,你看那样子,跟老梁家的梁思勤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双胞胎啊!”说着话,陈金花走过去一把抓住女孩的空悬的衬衫手臂,她非常确定地喊道:“思雨!你是梁思雨对不对!”
那小女孩儿一下露出异常惊恐的表情,她用力摇着头,想要挣脱,又仿佛是在暗示陈金花快走!果然不一会儿从人群中冲出来三个男人,抓住陈金花就要打,多亏了老万在场,才镇住了没敢动手,他们见老万拿着大哥大给车站的领导打电话,听出来这人大概不简单,急忙吵嚷着说这女孩儿是他女儿,马上抓了就想跑走。
“自己女儿,你让她在这里讨钱讨米?!自己生的女儿,她看到亲爹会这样怕得直发抖!”陈金花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就决定跟这个几个人贩子死磕到底,吊着嗓子喊得八度音高,候车室的人都聚拢了来围观,直到看见警察来了,这三个男的才知道怕,朝着不同方向跑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