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数千只烛火随窎皇楼山势上下闪回,洋红色的栀子灯层层叠叠,晕染了酒香丝竹的空气中,飘荡着最原始的。
王一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枕在一歌伎的大腿上,那歌伎却又压着另一女伎的胳膊,室内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大片,杨梓和艾四相拥抱着,鼾声震天,四处望望,所有人都在,除了罗光平那小子。
“五纯!”
“哈哈,又是五纯,我又赢了!你俩快喝,快喝!”
这小子挽着袖子,一脚踩在花园长凳上,正跟两个打扮妖艳的札客掷钱赌酒。
身旁酒罐堆积如山,两个札客趴在案上,手叉着腰,抱着头,眼看快撑不住了。
“光平,光平!”王一大声的叫他。
“哎!啊,少东家,你醒了?”听到喊声,光平赶紧推开两人,挤到王一面前。
“看来,你是存心逼我去告诉离奴啊。”
光平嘿嘿一笑:“少东家,你冤枉小的了。适才,小的忽感腹痛下利,去东司解决。等到回来时,发现屋里所有人都喝醉了,叫也叫不醒。”
“哦?你继续说。”
“嗯。小的不敢离开,就想去找人帮忙。恰巧,发现她们在门外张望,我这才留下她们,想着等酒醒了,好帮着收拾收拾。”
“少扯淡了,你究竟喝倒了几个?”
光平用手指在眼前画了道半弧:“这里都是。”
王一点点头,心想,捡到宝了。
忽听得耳边乒乓作响。
“艾,艾四,你抱着我干啥?滚滚滚!”
“杨衙内,烦劳你抬一下腿,压的我动不了。”
“斯文扫地,呜呼哀哉!给老子滚远点!”
屋内众人此时也忽忽悠悠,纷纷醒来,个个整理衣襟,收拾妆容,擦干口水,收拾盘盏。
正在混乱不堪之时,之前给杨胖子送信的迎门小厮冲进屋来,急吼吼的喊:“杨衙内,出事了,百合小娘子出事了!”
杨胖子一脚踹开艾四,起身薅住小厮的前襟:“出什么事了?快说。”
“一刻钟前,百合小娘子的轿子在文庙前,被王衙内带人给堵上了,说要娶回家做小妾。”
“啊~呀~”
一声怪叫,杨胖子已冲出门去,一群斜眉歪眼的小厮紧跟着蜂拥而出。
王一还没反应过来,张斐已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拉起往外就跑:“一郎走!快走!要出大事了!”
夜深人静,十人六马,蹄声杂沓。
马背上,王一死死抱住张斐的腰,问:“三郎哥,这个王衙内是什么来头,怎的二哥这般慌张?”
“他是荣州大族王序之子,叫王兴孙。这孙子仗着祖辈皇亲余荫,一向飞扬跋扈。哼,老对头。”
文宣王庙在神龟山之南,小南门的北面,距离窎皇楼不算远,片刻即到。
远远看见白晃晃的松明火把,照的文庙红色宫墙隐隐透出血色,墙角被堵着一顶小轿,约四五十人,围的水泄不通,械斗呼喝之声不断,十余丈外的一株冲天梧桐树下,松明闪烁,聚着五六人,围着一个白袍少年,正在指指点点。听到远处黑夜里马蹄纷踏,纷纷转头望来。
堪堪靠近,杨梓勒住缰绳,聚拢众人。用手指向身边一马双乘的同伴,点点自己,并手如刀,砍向宫墙下轿子方向。又指指张斐,伸两指,再屈指向下,交错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