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焱寻到了那位算得很准的算命先生,说再等上一年,所谋之事或许会有转机。”菱姑托着她的一只手,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擦拭着,“无论真假,好歹把他劝住了,放心吧。”
听完此话,沈茹兮眸中恢复了些神采,须臾间,又黯淡了下去。
翌日,天空仍旧阴云密布着,并未放晴。
菱姑弯身拾缀着沈茹兮的衣物,李桃把梳妆匣子用棉布包袱皮仔细裹好。
李昀山望着地上两只打开的箱笼,由于太过震惊而失语了一瞬。
李荷揉了几下惺忪的睡眼,走过来捏着她的衣角问:“焱舅舅说娘亲病了,是什么病,严重吗?”
菱姑拍了拍她的手背,“荷儿放心,并非重疾,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日,等她身子彻底调养好了就回来。”
“我想去陪着娘亲。”
“她让你跟着姐姐一块儿练字,能修身养性,大有裨益,也做做女红,每逢初九和十九再去探望。”菱姑拎着收拾好的包袱,缓步往外,“镇上的老大夫医术尚佳,说她暂时不宜挪动地方,姑爷多担待些。”
他先是怔怔的点了下头,等到人已经走过去,复才回了神,急忙大步地跟上,道:“我带着她俩去,只悄悄的看一看,保准不会惊扰到兮儿……”
菱姑瞟他一眼,总觉得颇有些卑微的样子,余光又掠过眼巴巴望着的姐妹俩,心倏然一软,便默许了。
一晃几月过去,又是一年春。溪边有几块较光滑平整的大石头,晴日里,常有妇人们聚在此处洗衣。
“远晟家的,你说昀山媳妇要在镇子上住到啥时候,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吧?”一名妇人目露好奇。
“我哪里能晓得!自打认识她起,成天都是一副病西施的模样。”刘氏冷冷扯了嘴,“还当自个儿是富家小姐呢,一点子不爽利就得金尊玉贵的供着!”
另一妇人探头过来,压低了嗓音道:“起初说什么父母双亡,来筮州投奔亲戚,这话我是不信的。定然是那边府上的当家主母太过凶悍,把他们几个庶子女给赶了出来。”
“啧啧,这世上有的人哟,生来就是个富贵命。她即便遭了难,几个兄弟白手起家,还都不成亲,挣下的家业恐怕两辈子也花不完!”
“大磊家的,人沈家老四连里正家的枚姐儿都没看上,听你这话,还想着把你侄女翠花硬塞过去呢?”
“好叫谁来撕烂你这臭嘴!翠花长得不差,人也勤快,来相看的多了去了,谁稀罕他那个榆木疙瘩?!”
几个妇人互相笑骂了几句。
刘氏嗤了下鼻,握着根捣衣杵,用力捶打了几下湿衣。
李家门前的桃花树沐浴在春光里。李荷轻轻的推开窗子,清新的风儿卷着桃花香涌了进来。
沈焱懒懒的倚靠着外墙,双手抱胸,嘴里衔了一节野茼蒿的草茎。
她撑着窗沿,探了身子出去,越离越近,盯住他的脸看:“焱舅舅,我忽然发觉,你与钊舅舅、楠舅舅、浩舅舅长得不太相像,跟娘亲也不像。”
沈焱干脆把她从窗口抱了出来,说:“我们几个啊,是被你外祖母收养的。”
李荷眼睛瞪得溜圆,声音也提高了些:“为何没人告诉过我?”
“你何曾问过?”他冲她笑了笑,不觉又将目光移向远方,笑中藏着一些当时的李荷看不懂的情绪,似怀缅,似悲凉,似黯然。
“今儿初九,方才已经跟私塾告了假,走吧。”
“等等,我得带上为娘亲绣的丝帕。”
“荷儿乖,也给我做一块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