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不便在人间久留,上回已是逾矩了。”铜钱草仙一脸忍痛的神情,颤着手把琼浆玉液递过去,“你只需教会她本门的心法口诀,待她熟记之后,再给她看那些剑法招式的典籍……”
程墨嘴角噙着轻笑,将那酒杯收入袖囊之中,“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须臾之间,一日光阴已溜过去。
程墨缓缓睁眼,从袖囊中取出酒杯,又从床头拿过一只半透明的羊乳色琉璃小瓶,将澄清的酒液倒入瓶中,直至一滴不剩,再把瓶口封住。
“好酸!”洞外传来女孩儿的声音。
他循声而去,只见她坐在山壁旁的一株南烛树下,捧着几颗浓紫色的野果子,一边嫌弃一边吃着。
“你饿了?”他漫步到树前,伸手摘下一颗野果,放入口中,感觉酸中带甜,滋味尚可。
李荷仰起脸,心里头升起深深的疑惑,干脆问他:“你不需要进食吗?”
“到我这般境地,已经无惧饥寒。”他的声音随着傍晚的清风飘荡,闲闲落入她耳中,“你想学吗?”
“嗯!”她眸子明亮,冲他点头。
程墨视线略略扫过她有些蓬乱的发髻,以及染上尘灰的衣衫,思忖片晌。
次日,橙红的日头破晓而出。一名樵夫打扮的男子正往山径行去,突然顿住了身形。
前方两片颇大的圆叶子慢慢悠悠飘了过来,叶面上隐约有紫色流光闪烁。
“仙,仙人显灵了!”樵夫嗓子本就洪亮,不禁吼出了撼动山河的气势,“都来啊!俺不识字,这草盘子上写的啥?!”
不一会儿,许多村民围聚过来。
铜钱草见有人了,就这般凭空漂浮着不动,左边的叶面上紫光流转,现出一字:衣,右边的则是:食。
“老詹,赶紧给大伙儿说说,仙人有何吩咐?”
穿粗布长褂的瘦高男子又看了一遍,语气有些不确定的道:“需要衣裳,以及吃食。”
“仙人还记得我们呐。”一名老叟听完,抹了抹眼泪,“自打他数年前下山,除去了那作乱的黄鼠狼精,已许久不见踪迹……”
“叔,这草盘子还等着呢!”
“我闺女今儿生辰,家中做了荷叶粉蒸肉,这就去端来!”
“鸡毛菜炒山菇可行?”
“不拘。”左侧的铜钱草道,“食材新鲜,口味清淡即可。”
众村民皆惊。
右侧的铜钱草亦开了口:“衣裳要十岁孩子能穿的,新旧不论。”
没过几日,仙翁下凡收了一名小弟子的消息犹如插上了翅膀,在暮山附近传开了。
彼时,山上一片浓浓的秋意,银杏叶悠然飘荡着落下,在山坡铺了薄薄的一层。
程墨语气平缓的念完一段口诀,稍停片刻,问她:“心法已悉数传授与你,可记下了?”
“倒是能诵。”李荷两手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他说的每个字似乎都明白,然而连在一起却如听天书。
见她神色中有几分懵懂,他又道:“每日修炼内功之前,先默念三遍,时间一长,自然融会贯通了。”
“哦。”李荷似悟非悟的应了声。
她换上了交领的粗麻布薄棉袄,露出的一截细嫩脖颈上起了些微红的疹子。
程墨看了会儿,移开目光。
近年他愈发的潜心修行,鲜少与旁人接触,对这般的小女孩实是知之甚少。她像是出身于平民百姓,却被养得,仿似透着那么一点儿娇贵。
“坡下往西约半里路,几棵月桂后头有一池汤泉,可以沐浴。”他说。
李荷抬起眸,虽这般看了好几日,依然觉他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美得不可方物。偌大的山脉之中,幸好有他在,自己便不是孤单一人,她如是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