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神林美和子说,“加贺先生一定能够帮我查出凶手。不,您现在应该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眉目。正因为如此,您才愿意光临此地。”
“你倒是非常信任这个人嘛,不过他承受得起这份信任吗?这个人可不是警视厅的刑警哦,仅仅是一个地区性的警察——我没说错吧?”
“正如您所说,”加贺笑盈盈地朝雪笹香织说道,“不过呢,雪笹小姐,我正因为是一个地区性的警察,所以才能不受管束哦。而且,既然美和子小姐对我的评价如此之高,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不辜负她的这份信任。”
说完他走近了我们,然后停下脚步依次观察了三人的脸,竖起食指。“在此之前我最后忠告你们一次,请杀死穗高诚的凶手现在赶快报上名来,这样被作为自首处理也并非不可能。”
“还是和刚才美和子的提议一样嘛,做一笔交易咯?”
“嗯,正是这个意思。”
“怎么样,你们俩?”她看看我和神林贵弘,“这笔交易不赖哦,对于凶手来说。”
我没有理会她,而是掏出了烟盒,然后对所有人说,“我可以抽吧?”,但谁都没表态。我叼起一支烟点上火。神林贵弘低着头,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真遗憾啊,好像交易失败了呢。”雪笹香织对加贺说。
而加贺并未显得特别失望,微微仰起手。
“没法子,那我们就开始吧,进入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世界。”
2
加贺先是把手伸进黑西服的内袋,取出警察手册并翻了开来。
“那我们从一开始分析好了。案件的内容正如各位所了解的那样,穗高诚在婚礼举行至一半时中毒身亡。有酒店的服务员目击到穗高在此之前服用了鼻炎胶囊,这点已经得到了确认。没多久浪冈准子的尸体被发现,同时还有她留下的遗书、毒药以及她灌入的毒胶囊。因此大家都把这个案件看作是她一手策划的殉情案。”
“这应该错不了的吧,我就搞不懂你究竟哪里不满意呢?”我说着,望着美和子,“刚才美和子小姐的观点虽然值得探讨,但归根到底也只不过是一种猜想。那天浪冈准子来这里的目的,最后谁都无从知晓。说不定,她是为了确认周五之前下的毒是否奏效而来的呢。”
“另外还有一点,”雪笹香织插嘴了,“我也是听美和子说的,浪冈准子买那瓶鼻炎药是周五吧?所以加贺先生你就认为她没时间掺毒,可她会不会周五晚上到这里来过呢?”
“周五晚上吗?”加贺故意作出一副很吃惊的神情,“那天晚上穗高一直在家里啊,您的意思是,她避开了他的视线而下了毒?”
“其实……即使无法避开他的视线,也有很多方法做到的。”雪笹香织有些含糊其辞。
这时,神林贵弘抬起头,“我可以插一句吗?”
请说,加贺让他发言。
“我也听说了浪冈准子买那瓶鼻炎药是周五这件事,不过这也无法说明那瓶药就一定是她用作灌毒的材料啊。可能她在更早前也买过同样的药,而用了那瓶药灌入了毒,而在早于周五的时间混入了穗高的药瓶,这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浪冈小姐为什么周五又去买了鼻炎药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浪冈准子究竟有着何种打算,我一无所知,因为我本来就和她素不相识。”
“如果这种说法成立,那么她周五买的那瓶鼻炎药找不到就不合情理了,而事实上浪冈的房间里确实没有找到那种东西。”
“没有找到也无法断言这东西不存在嘛。”
神林贵弘那几乎看不出表情的脸上,能够感受到几分自信。他在进行量子力学的学术讨论会上也一定是带着这种神情的吧,我想象。
他的推论也在理上,可能正因为如此,加贺沉默了一会儿。不过没过多久他就低声笑起来,可目光依然炯炯有神。
“我还什么都没说,大家已经开始争相发言了,这种趋势很好,我们就保持这种势头好了。这样一定会看清真相的。”
“你在戏弄我们吗?”我说,虽然明白加贺是在故意挑逗气氛,但一时忘了用敬语。
“戏弄?真是天大的误会!”加贺大幅摇头,随即把右手伸进裤兜。然后,把里面拿出的东西放在了我们面前的桌子上,那是一些十元硬币,一共有十二枚。
“你要干什么?”我问他。
“只是做个简单数学题。听好了,在案件发生之后,我们立刻从美和子的提包里回收了鼻炎药。那个药瓶中还剩下九粒胶囊,里面都没有灌毒。”说着,加贺从十二枚硬币中取走了三枚。“而在婚礼开始前不久,美和子小姐曾经从瓶子里拿出过一粒放入那只药罐,这样就说明先前瓶里一共装了十粒药丸。”他又放回了一枚硬币。“而且据美和子所说,穗高把药瓶转交给她之前,好像还用咖啡兑着服了一粒吧?而且听说那时他还说了这么句话,‘糟了,药好像失效了,明明刚刚才吃过。’”
我也清楚记得当时的情景,穗高还在不停地擤鼻涕。
“也就是说,穗高连续服下了两粒药丸,那么我再加上两个。”加贺又放上两枚硬币,“于是这就又回到了原来的十二粒。而那种药瓶本来就是十二粒装的,也就是说,穗高服第一粒的时候,那瓶药刚拆了封。倘若浪冈准子果真是凶手的话,那她一定是把毒胶囊混到未拆封的药瓶里去的。这种事可不可能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