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爆了个灯花,光晕小了一大圈,只剩朦胧的一点。
卫旸整个人都隐入黑暗中。
元曦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见那坚若磐石的身形,因她一声微不足道的叹息,狠狠晃动了下。
东宫登顶之路并不容易,这些年,卫旸经历了什么,只有他最清楚。威胁什么的,他从不放在眼里。对手强硬,他能变得更加强硬,毫不留情地将对方打入深渊,直至万劫不复。
可这一刻,他却被她的柔软击中。
浓而黑的剑眉沉沉下压,眼尾迸起一线血丝,本就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变得更加锋锐。
“那又如何?终有一日,这万里疆域,山河湖海都将归我所有,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粉身碎骨,那也是我的尸身!我的灰骨!
“你若敢死,我便让你宫里的人全都为你陪葬。不信的话,元元大可一试。”
他笑,阴寒的游丝划过嘴角,眉眼却越发温润如玉。
手顺着她的下巴,一点一点滑至脖颈,描摹、勾画,触感似有若无,像在赏玩一件世间最珍贵的玉瓷。腕间的奇楠珠子随之摇晃,琥珀坠脚在她脖颈漾起水一般的光。
珀体上的“慈悲”二字被无限放大。
可指尖摩挲的位置,却是邕王身首异处之所。
第4章曾经
天边彤云越聚越密,到了后半夜果然下起雪,细细密密,如筛盐,如飞絮。
元曦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远近的屋舍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白。
风刮着雪霰子打到脸上,微微刺痛。
因着大火,头先的小院是不能住了。窃蓝和银朱正忙着收拾偏院,供她起居,地上大大小小摆满了樟木箱子。
见元曦神色不对,窃蓝忙迎上去,担忧问:“公主怎么了?可是同殿下吵架了?”
元曦自嘲一笑,“我和他不是一直都这样?”
窃蓝被噎得哑了声,支吾半天,才道:“那公主还打算离开吗?”
元曦垂了眼,默不作声。
“干嘛还离开?”银朱抱着鸡毛掸子跑过来。
“殿下都发话了,说不会治您的罪,也不会让您去和亲。公主您以前是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连马车和行李,殿下都给您预备好了,明日就接您回宫,奴婢想帮忙都插不上手。
“奴婢就说,殿下不会不管您的。前儿奴婢还担心皇后娘娘会把您怎样,愁得整晚睡不着觉。现在好了,有殿下在,谁也不敢欺负您,您就踏踏实实在宫里头享福吧!”
……
她犹自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两眼弯成月牙。
元曦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想起刚才书房里所谓的“接您回宫”,禁不住冷笑,“宫里有那么好吗,你就那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