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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第1页）

老板问卢昭为什么不回去过年，他拍着他的肩膀，拍得他腿打颤，说：&ldo;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有家的人。&rdo;

卢昭说不想回去，老板哈哈大笑，说：&ldo;不想回家的人不外乎两个原因，对故乡没有感情，或是那里有你要躲开的事情，你是哪一种？&rdo;

卢昭说：&ldo;我两个都不是。

他来的时候没有想过要留在这里，他以为自己迟早要回去，因为那里有人在等他，可现在等他的人已经不等了，他也许会在这里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买一所有草坪的房子，买一辆不错的车子，养一条狗，周末开车带家人去海边晒太阳，这么过四五十年，拖着个肿胀肥厚的心脏，躺在床上停止呼吸，他留在这里就会这么活着和死去，像所有人一样。

这样的人生和他设想的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换了个地方，只是换了个人，他以为自己可以适应，可以接受这些变化。

他手上裂开的每一道口子，掉下的每一块皮，都不会让他痛，但回忆会让他痛，画面和语言会让他痛，他禁止自己去感受任何痛。

冬天是最难熬的，盘子里的油花浮在冷水上，黏在他手上裂开的缝里，反出彩色的光，里面好像有个好世界，从他的伤口上映出来了。

他这么把自己箍禁住，又纵容自己去暴烈地恨，想过不知道多少回再见到她的时候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可等真的见到了她的面，他却把设想好的一切都忘光了，想做的想说的，都是懦弱的，不能说的。

卢昭躺在床上，开始一遍遍地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今天所见的她的脸，和他在脑中临摹过数千遍的，还是有许多差异，对某件事物太熟悉反而会产生一种奇异的陌生感，他闭上眼，专心要把这差异消灭。

贺琳琳一手香蕉一手手机，许婷纤打探个没完，全因为她刚才不小心坦白，在超市里碰见了卢昭。

什么缘分！许婷纤比她还兴奋。

贺琳琳：什么缘分，地方太小！

许婷纤说：你们说话了吗？

贺琳琳：说了。

许婷纤听完，问她什么感觉。

贺琳琳想都没想，回了三个字，没感觉。

她放下手机，又去拿盘子里的香蕉，罗丽芳在旁边坐着冷眼看了半天，把她的手拍下去，瞪她道：&ldo;刚吃完饭！&rdo;

贺琳琳说：&ldo;我买的我还能吃了！&rdo;她又去拿，这次罗丽芳没拦，瞅着她问：&ldo;你跟谁聊天呢？抱着手机不放。&rdo;聊得脸都快皱成一块儿了。

贺琳琳笑起来，说：&ldo;你想多了，是许婷纤。&rdo;

罗丽芳听她这么说就来气，说：&ldo;我想个屁！&rdo;

贺琳琳赶紧凑过去，哄道：&ldo;你看，这谁？&rdo;

罗丽芳别过头，不看，贺琳琳硬把手机凑道她眼跟头去，她才看了一眼，一看就笑，回头问她：&ldo;你和祝子嘉吃饭了？&rdo;

贺琳琳点头：&ldo;上次他来b市就一起吃了个饭，下次带你一去去？&rdo;

罗丽芳矜持地说：&ldo;那倒不用。&rdo;贺琳琳暗笑，果然罗丽芳没憋住，小声问她：&ldo;你能不能让他带我去见见那个&iddot;&iddot;&iddot;&rdo;

&ldo;涛声依旧？&rdo;贺琳琳知道她妈从年轻到现在也就一个偶像，祝子嘉上次在某晚上翻唱了他的歌，还发了合照，罗丽芳看了之后，在家高兴了好几天。

罗丽芳问：&ldo;你觉得行不行？&rdo;

贺琳琳说：&ldo;我下次问问祝子嘉。&rdo;

罗丽芳说：&ldo;要个签名就可以！&rdo;

贺琳琳：&ldo;刚刚不是说要见面？&rdo;

罗丽芳说：&ldo;我就喜欢听他唱歌，见面也不知道说什么，我又不是小姑娘还能扯着嗓子叫，我叫不动了，不见算了。&rdo;

罗丽芳说的不当回事儿，贺琳琳听得有点惆怅，她总以为父母市生来就是个处处扫兴的中年人，这也挑剔，那也嫌烦，重来一遭才知道，原来他们也年轻过，也有过偶像，罗丽芳喜欢唱歌，发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偷偷买了收音机，被外婆一阵好打，贺长峰当年看了那部风靡全国的电影，自己在家剃了光头，差点去了少林寺。

青春真是不稀罕的东西，人人都有，过去了就过去了，不值得再去追回。

卢昭在家待了两天就要走，方春英死活不愿意跟他去b市体检，说自己好得很，什么毛病都没有。

卢昭说：&ldo;那下次我回来就陪你去医院检查。&rdo;

方春英说好，她站在门边儿看卢昭穿鞋，看见门框子上生了锈，就说：&ldo;这屋子都住旧了。&rdo;

卢昭抬头看过去，&ldo;等我下次回来找人来换一个。&rdo;方春英没做声，卢昭看过去，她才说：&ldo;也不用，房子总是要旧的。&rdo;

卢昭站起来正要开口，方春英突然道：&ldo;卢昭，你干嘛呢&iddot;&iddot;&iddot;&rdo;她还是替他觉得不值，语气苦涩，&ldo;你们不合适，世界上好女孩儿多得是。&rdo;

卢昭说：&ldo;我知道。&rdo;他知道什么是不合适，他也试着跟&ldo;合适的&rdo;人在一起过，可没有结果。

方春英看了他半天，叹口气说：&ldo;你要是这点像你爸就好了。&rdo;

贺琳琳在家住到差不多要和罗丽芳吵架的时候就跑了，又觉得上班好，还是上班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