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云雾缭绕,宛若置身仙境,间或几声鸣啼,回荡云水之间,朝霞光耀众生,于天地间洒下光辉,透过树叶罅隙留下斑驳昀轮。
余星一眼就看到站在白山寺正殿外的余白薇,以及她身边的瑞王,二人有说有笑,余白薇眼底带着柔情蜜意,瑞王眼中则是温柔缱绻,暧昧气氛一览无余,凭谁看了都道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余星猝不及防撞见这一幕,心头隐隐作痛,悲哀、酸涩。众人鄙夷的嘴脸,汹涌着嘲笑着齐齐向余星奔来,将他围困得密不透风,数人嘲笑他、践踏他、轻视他,种种情绪将他彻底包围,余星眼眶蓦然红了。先前他没敢冲上前去质问瑞王,如今这个念头唆使着他“勇往直前”。
他抹了把眼睛,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他大步朝两人迈去,瑞王立马松开握住余白薇的手,正想跟余星解释,不料当头就挨了一耳光,四下顿时静谧,几人皆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余星。
任谁都没想到余星会动手扇瑞王耳光,且如此响亮。
瑞王被打懵了。
余星愤然道:“你个奸诈无耻狡猾之徒,我当真是看走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已经看到了,你休想再瞒我,今日之后我俩再无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生死各东西!”
话必余星猛然转身朝山下跑去,瑞王有心要为自己辩解,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暴露自己喜阳之好,便想着晚些时候哄哄。
气氛弥漫着尴尬,余白薇勉强笑了笑,努力为瑞王说话,只是那些话无论怎么说都别扭得很,“瑞王别生气,余星从小被宠惯了,才会冲撞了殿下,他的那些胡话想必也不会有人当真,殿下不如先去看看他?”
瑞王看了她一眼,心想这话你还不如不说,有必要再强调一遍么?生怕其他人不知道本王是个无耻之徒?
就在这时,余星又折回来了,瑞王以为他想通了,上前一步,放软语气,“星弟,你听我解释,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来白山寺拜一拜,听说白山寺里的菩萨很灵,我才来的……刚才也只是偶然……”
余星全然听不进他的狡赖,奋力把手串砸他脸上,哑着嗓子怒斥:“这个还你!至于你送给我的短刀,改日我会让阿非物归原主!”
四下又是一阵静寂,瑞王想拉他的手,被余星反手打掉,继而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地冲下山。
瑞王抓着手串,脸色阴沉,显然就要动怒,他双目阴鸷,好似挣脱出牢笼发狂的猛兽,余白薇被他剜了一眼,就有些惴惴不安,忙低声道:“王、王爷?”
瑞王赫然回过神,收起凶相,将那谦谦公子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无碍,刚才吓着你了?”
余白薇摇了摇头,刻意软着嗓子说:“没、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就是三弟似乎误会什么了。”
瑞王自然明白今日与余星撞见是谁的主意,但他不能表现得过于不满,指不定叫外人如何编排。
余星怒气冲冲下山,路了会儿渐渐冷静下来,望着陡峭的山路,险些吓晕过去,又不敢叫太大声,免得被山顶的余白薇等人听见,招来笑话,他努力抑制恐惧,慢慢下了山,到了山脚才敢舒出一口气,先前的愤怒被这么一打岔,早消失得干干净净,在寮棚里讨了碗水喝,又租了一辆骡车,待到进城已过申时四刻,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在巷口买了个大饼,囫囵吞枣吃了个干干净净。
付了车费和大饼,身上只剩两百个铜板,眼下不能再花了,否则熬不过这个月,只希望快点到下月初五领月银。
余星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朝余府走去,身后是黄昏万道。
第4章【流言】
翌日,晨光熹微,橙光密密麻麻撒入余府,不曾放过余星所在的偏僻破院,黑瓦在晨辉照耀下泛着光泽,落在院内唯一盛开的百合花上,镀了层淡淡橙红。
院子虽破败不堪,但胜在五脏俱全,房屋不少,除却堂屋,左右各两厢房,厢房一侧配有一耳房和一小庖屋,屋内落满尘埃,不见铁锅瓦罐,只依稀可见几个缺口陶杯陶碗;陶碗外侧的朱红杜丹掉了层色,看着暗淡无鲜;左侧则是柴房,只是现下空空如也,唯有尘埃在晨光中飞舞。
阿非打着哈欠到拱门影壁前,不多时一名小厮提着竹篮缓步走来,竹篮上方以葛布遮挡。小斯面不改色地把今日晨食塞给阿非,便匆忙离去,阿非揭开葛布仔细瞧了瞧,今日又是一大碗冒着热气的清粥,上面浮着些许剁碎的葱花,一旁的海碗里装着两个包子,阿非拿起一个扳开,见肉菜馅儿的,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没人,当即转身面朝写着一行律诗的影壁,匆忙咽下两个大肉包,再把葛布盖在竹篮外,打了个饱嗝,慢慢折回院里。
是时余星醒来,穿好衣服,从房里出来,阿非拎着竹篮走来,笑道:“少爷,今日的米粥里有葱花。”
余星柳眉微扬,看了眼放在廊下的米粥,想着今日还有葱花吃,可比平时好多了,他坐在檐下石阶上,将米粥分了一半给阿非,他蓦地注意到竹篮里多出来了空海碗,阿非看见海碗霎时慌了神。余星没多问招呼他坐下一起用饭,阿非心神不定地坐下,实在吃不下这水多米少的米粥,只吃了两口,便道:“少爷,这个海碗我刚才也在寻思着,先前可没遇见这种情况,小的还以为是庖人多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