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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苏景明将脸埋在他颈窝里,闷声道:&ldo;与顾秉相比,我竟什么都做不了。&rdo;

赵子熙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脸颊,&ldo;他自去做流芳百世的君子,我来陪你做这个贻害千年的小人,然后一起长长久久地厮守下去。&rdo;

是年,御史大夫赵子熙奔波三日,在朝堂之上为顾秉翻案辩白,并突然发难,与吏部尚书秦泱一同参史阁老伙同其子史渊专权擅国、废弛边防。

同年,皇帝以秽乱后宫、骄纵不轨废苏贵妃,并幽禁掖庭;贬谪苏党十数人,苏太傅请退,圣上以年高德勋未允。

同年,苏景明于朝堂上告发其父数条大罪,原应判斩,圣上怜其老朽,故收没家产,举家流徙千里。

随后十日之内,燕王西蜀王等藩王以清君侧为名,起兵造反。

第21章

之后朝堂的风云突变、天翻地覆,对苏景明来说,恍如一场大梦。

可他的改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然依旧鲜衣怒马、笑骂由心,但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他身上有根弦,似乎一直是绷着的。

史苏两党一夕之间,土崩瓦解。一番整顿之后,轩辕昭旻禁党争、清吏治、纳贤才,朝中局面为之一改,人心亦为之大振。

似乎是赵子熙在关键时刻出来力保顾秉迎合了圣意,又或者是由于他一直以来和两党若即若离的态度,他不仅未被牵连,反而被擢拔为门下侍中,从此位列台阁,开始了他烜赫三朝的宰辅时光。

而苏景明,则被任命为礼部侍郎,掌学务、科举考试事,及宾礼事,坦白说,礼部清贫,远不如谏议大夫在中书省行走常常得见天颜,于苏景明而言,却可远离朝堂那些蝇营狗苟,于他而言,再合适不过。

赵子熙成为门下宰相第一日,自己默不作声地拎了酒壶,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喝得酩酊大醉,直到深夜才挂了一身风露回来。

苏景明满面嫌弃地为他解了衣裳,将那玉带金鱼一并远远扔了,却被他一把拉到榻上,赵子熙眉眼疏朗、眼带笑意,伸手摸了摸他脸,轻声道:&ldo;从前世人均厌我恶我鄙我薄我,唯有你亲近我;现下,世人拍马逢迎、趋之若鹜,却也只有你……&rdo;

他捏了捏苏景明的鼻尖,&ldo;对我非打即骂,动不动就甩脸色。&rdo;

苏景明挑眉,&ldo;我什么时候对你非打即骂了?做了宰相的人,怎可颠倒黑白张口就来?&rdo;

赵子熙竟还有几分委屈,抓住他手按在自己背上,用气声道:&ldo;前儿夜里,不是你抓的?还骂我不及牲畜、禽兽不如?&rdo;

苏景明恼羞成怒就要掐死他,反而被他拽入帐中,拔步床吱吱呀呀地响了大半夜,赵相背上又添了几道新伤。

苏家迁往岭南前日,苏景明远远地站在大理寺门外,赵子熙一脚已经踏了进去。

&ldo;不去么?&rdo;赵子熙回头,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冷峻。

苏景明摇了摇头:&ldo;相见争如不见,他们应当不想看到我。&rdo;

赵子熙点了点头:&ldo;那你在这里等我。&rdo;

虽有人打点关照,可到底监牢还是监牢,阴暗森冷,还时不时有孩童的啼哭之声。

狱卒搬来胡床,赵子熙缓缓坐下,看着囹圄中的男人。

苏维在他的印象里总是仪表翩翩,雍容风雅,无论如何都无法和面前那个憔悴瘦削,甚至已有些邋遢的男人联想到一起。

苏维看他,浑浊的双眼里有着深深的厌恶。

&ldo;赵大人春风得意,竟然还念及同僚之情,实在是令老朽感激无以。&rdo;

赵子熙问道:&ldo;苏大人,我今日来,所为并非朝事。只是听说你们明日就要启程,作为一个后辈,特意来送您最后一程。&rdo;

苏维笑得讽刺:&ldo;今日犬子历数我十条罪状,本应判斩,若是没有赵大人从中斡旋,恐怕此刻,老夫已经身首异处了吧?&rdo;

赵子熙沉默半晌,轻轻道:&ldo;他也是想救你。若是让旁人揭发出来,倒才是真的回天乏术,这事让他来做,圣上体恤他忠孝不能两尽,对苏府必然会从轻发落。&rdo;说完,他从袖中抽出几张银票,&ldo;这里有几万两银子,岭南物贱,你们去了后添置些田宅,节俭度日,应当还是够用的。留在京中的旁支,我也已经托人多多照拂,苏老不用担心。&rdo;

苏维却没有接过来,眼里晦暗不明,沉积已久的愤怒呼之欲出。

&ldo;无功不受禄,老夫自认平日里对赵大人从未提携,此刻又权势两无,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赵大人的银子,老夫不敢收。&rdo;

赵子熙起身,踱到牢门口蹲下:&ldo;这里的银子,算是我孝敬您的。&rdo;

苏维不语。

赵子熙轻声道:&ldo;你和苏景明的恩怨,总有一日会埋在黄土之中,何必如此纠结?人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他不告发你,不仅你这艘船终是要沉,他自己更是不得善终……再说,前因后果,若无你弄权三十载种下的因,如何就有举家倾覆这般的果?祸乱朝纲之时,难道苏老就没想到过会有今日?&rdo;

苏维仰天长叹:&ldo;我倒想看看,天下在轩辕昭旻手里,会变成什么模样。燕王称帝那日,我会在岭南浮一大白。&rdo;顿了顿,他看着赵子熙,眼里毫无善意,&ldo;若那时候,赵大人还活着,在京城过不下去的话,可以来岭南找老夫,到时我们一起戍边开荒,也算是人间快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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