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诺贝尔文学奖吧,这个理论是我胡编出来的,四舍五入算文学创作。再说,其他奖都可以两三个人上台一起领,可我真的不太喜欢跟人分享东西。”
周津塬冷冰冰地望过来,一点都不闪躲。
赵想容的话这么讲,语气却也没有任何的讽刺。
周津塬等她继续说叽叽喳喳的说废话,但他等了很久,赵想容也没有再开口。她脸上渐渐的也没有任何笑容,只是低头玩着床单,随后撩开薄被,调好闹钟,背对他躺下。
又过了会,她呼吸平稳就像是睡了。
房间亮如明堂。周津塬独自坐着,他再次拦腰把她抱进怀里。
赵想容也重新睁开眼睛,四目相对,出乎意料,她突然伸手盖住他的眼睛,不准他再继续凝视自己。
周津塬微微皱眉:“……松手。”
赵想容依旧死死地捂住他的眼睛。
她的手心非常暖。
一时之间,周津塬耳边也只能听到她的呼吸,难割难舍。
周津塬搂紧赵想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勒进自己的身体,要她整个人变成齑粉。各种情绪彼此交锋,他也根本分不清楚,自己的心是因为她而动摇,还是,唯有她才能勾起文字都无法表述的占有欲和黑暗情绪。
他本来可以拥有一个替代品,或者每逢周年读读那些信件,但冥冥之中总有什么没发生过却应该发生的事情召唤他,他……需要她。
周津塬缓慢地松开手。即使她不爱他,即使他们在一起又是新的弥天大谎,这也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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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津塬惯例地极早去医院。
到了清晨还在下雨,有很浅的一层薄雾,悬浮在道路中央,他开车去医院途中,思绪起伏,除了工作,断断续续地想着赵想容。
两人的关系,仿佛又走入以往婚姻的僵局,他把好话说尽,她随时准备破罐子破摔。除了一点不同,他在她面前骨头变得很轻。
胃镜检查报告出来。
周津塬的胃部没有溃疡,之前C13里呈阳性需要胃部杀菌。但并不属于疑难杂症,
消化科同事给他开了四联药,质子汞抑制剂ppi如奥美拉唑,两种抗生素和果胶铋,连续吃十四天,断药的一个月后再进行呼气测试。又说了些吃药期间不能抽烟喝酒等老生常谈。
周津塬多看了眼这处方。里面有质子汞抑制剂,他倒是想起自己所持有的医药股票里,质子汞抑制剂在国内销售份额就将近40多亿人民币。这还仅仅是四联疗法里的一种。
查完房后,周津塬吃了顿简单的早餐。出完上午的门诊已经一点多,他在去大外科前拿着u盘,站到主任办公室的走廊外面。
主管护士长送了趟手术帽,匆匆地走过,对他点头示意,周津塬也点头。
他再站了五分钟。
随后,他顿了顿,猛烈地敲门两声,停顿过后,听到方教授在里面说:“进。”
教授约了额外的病人,工作时间外进行面诊。周津塬让原本跟在教授旁边的医生先去吃饭,他耐心地做辅助工作。
等送走病人,教授看他一眼:“下午全院的大病例会议,你坐我旁边。把你们组的案教幻灯片给我。”
周津塬从外套口袋里掏出u盘,教授弯腰把它插进电脑,过了会,却发现周津塬站着没有走。“还有什么其他问题?”
周津塬简单说:“想跟您聊几句职称。”
教授看着自己手下最优秀实际上也最难驯的弟子,完全不意外,他说:“坐吧,后面就有椅子。”
周津塬原地站着没动:“不需要占用那么久的时间。”
“当初我参加规培,您耳提面命过医生的职业生涯从四十岁正式开始,不能因为只想获得自我满足而当医生,这职业做到最后,目标从来不是为了自己。”
“这是医学人所要具备的奉献精神……”
“不动脑子的人就只会跟着喊口号。”周津塬突然截断他。
向来严苛的教授停下手里的工作,吃惊地抬起头。
有那么一个时刻,周津塬在他多年尊重的教授面前像脱掉某种伪装。他英俊的脸上除了毫不留情的平静,还有一种蛰伏已久的怒气。
“那些生命诚可贵至高理想之类的话,我以为你是单独针对我说的。如今再想,你对其他医生强调过。多少年过去。和我同批轮值的医生,有的转行,有的去了体制外,有的继续留在公立内——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同一批当医生的人里只有我一边忙科研忙临床的同时一边还思考你说的话,因为我从没有把你的话当成废话。”
周津塬低下头,等抬起头,他又恢复到平素清冷镇定的模样:“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理解你的话了,你说医务工作者就像水手,但人们并非是海上的泡沫。”他停顿了下,“我离了婚,近期准备复婚,工作难免会因为私人生活而受到影响,但有关科室里的临床和科研工作,我已经准备好承担更多责任。手术间里没教会我的那些东西,其他人正在影响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