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了,吃完饭就回去了。阿珩昨天不是陪他喝过了。”江凛把手边的酒推远,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着菜。
“哼,你消息还挺灵通,连阿珩昨天来陪你老子喝酒都知道。”江司令眼神落在埋头吃饭的江凛身上,又说,“连阿珩一个周都雷打不动回家两三次,怎么你就跟长在基地了一样?”
“要带新学员还有新机设计的工作,忙。”
他忙不忙江云嵩清楚得很,冷嗤一声又见他主动提起新机,江云嵩憋了满腹的话也不想留到饭后说,直截了当的问出口,“纪家那丫头回国有没有你的手笔?”
自从纪家出事后江凛的成长速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所有人对江凛毕业后按部就班的在京港参加工作是深信不疑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江凛临毕业一声不吭调去西北,一呆就是两年多,立了功升了职位,今年才刚调回来。
江凛没想到他爸把他叫回来就是问了这点破事,他挺直肩背,毫不畏惧的直视回去,“有没有我的手笔,您不知道吗?”
“你和阿珩的手都敢伸到徐家,弄个人回国怎么不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几年你往美国跑的有多勤!”从纪家出事后江云嵩就有意无意的替纪青寺封锁纪家的一切消息,怕的就是江凛那股疯劲上来,做出点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江凛眉眼都松散着,脸上挂着极温和的笑意,他说,“爸,我去美国再多次,也没碰见过她一次。至于查徐家的事儿,那不还是您逼的吗,您当年但凡伸伸手拉纪家一把又事情又会到这个地步吗?”
他用最温和的语气把自己对江云嵩的不满诉说的干干净净,连周莉都忍不住侧目看他。
室外深浅不一的脚步声还有嘈杂的人声顺着窗户四通八达的闯了进来,而室内却是冰冷的静谧,掩藏在父子两人之间最浓烈的疤痕陡然被揭开,当年纪家倒台虽说别家也受了点牵连,但总归江家算是比较安全的。江凛想不明白,他们家和纪家几十年的交情,怎么就不能伸把手帮帮了。
纪青寺当年锒铛入狱的时候,他不是没去求过江云嵩,没用,江云嵩那么面冷心热的一个人在纪青寺的事情上愣是纹丝不动。
江云嵩罕见的沉默了几秒,他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在开口时声音却多了几分疲惫,“阿凛,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我不懂高高在上的您是怎么忍心看清清白白的纪家变成一片废墟,不懂您怎么能这么铁石心肠,眼睁睁看着纪叔在狱中自尽,又眼睁睁的看着我漫无目的的一次次踏上去美国的飞机。”江凛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眼底荒芜一片,“爸,您就当可怜可怜我成吗,别拦着我了。”
“您有没有想过,您的袖手旁观,让我怎么在她面前收场?婚约定下的时候,没人问过我们的意见,取消的时候也没人问我们情不情愿。”
江凛说完之后亳不留恋的离开了,留下沉默的江云嵩愣愣的盯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片刻后,餐厅内才响起他的声音,“我们的阿凛是真的长大了,当年我做不到的,他去做了。”
“周莉,你说,我当年答应青寺到底是对是错?”
周莉难得看到丈夫这副表情,保养得当的脸庞露出一丝不忍,连声音都发着颤,“纪家倒台的突然,连咱们都有些自顾不暇,当年如果不是你帮纪青寺瞒着,就凭徐舒婉的作风,纪家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难看百倍。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云嵩,当年虽说事情闹的大了些,可到底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松松手,让阿凛去做吧,这么多年了,我一想到当年他不吃不喝坐在纪家楼底下那副样子我就喘不上气。”
须臾过后,江云嵩摆了摆手,深深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江凛离开江家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基地,而是把车扔在了院里的篮球场旁边,沿着当年送纪眠之回家的那条路去纪家门口站了会。
纪家出事之后,精致的三层小楼也如破败的纪家一般迅速凋零下来,原本郁郁葱葱的小花园如今杂草丛生。这些年调任到京港的很多,可是没有一家愿意住在这,估计都嫌纪家晦气,沾了霉影响仕途,一来二去的,倒是也空了下来,多了分清净。
他仰头看了眼二楼阳台的位置,闭上眼就是纪眠之跳进他怀里的场景。
甜的他发苦。
江凛没多待,原路折回的时候在自己车旁边看见了何明熙,小姑娘手里捏着一根冰棍,弯腰一双大眼睛盯着车窗咕噜噜的转。许是看的入神,连江凛站到她身后都没发觉。
“看什么呢?”江凛单手插兜弯腰盯着何明熙晒的发红的脸问。
何明熙舔了舔手里的冰棍,“看江凛哥哥在不在车里,这车窗怎么还是个单向的?不会是谈女朋友了吧?”她说完冷不丁扭头一看,江凛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落尽她瞳孔里,吓的连冰棍都掉了,“我靠,哥你是不是要吓死我!”
江凛拉开车门抽了几张卫生纸把地上的冰棍捡起来扔掉,然后弹了她脑门一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篮球场离江家不近,倒是离纪家挺近,何明熙脑瓜一转就知道江凛去纪家了,她极为警觉的扫视了周围一眼,然后拽了拽江凛的衣服下摆示意他靠近点。
江凛挺顺从的弯了弯腰,结果听见何明熙小小声的问他,“眠之姐是不是回国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