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沉声开口道:“大胆司徒赫,罔顾皇宫律令,擅闯后宫禁地,来人,将他抓起来,关进刑部大牢待审!”
“是!”禁军统领杨峰沉声道,铁臂一挥,御林军准备冲上前去,却又止步——
“父皇!”百里婧“嘭”的一声跪在司徒赫身边,急道:“父皇,请您网开一面,赫他不是故意的!他从小就很听您的话!赫,快跟父皇认错,快啊!”
一双手挽上他的胳膊,司徒赫抬起头来,看到身边的女孩三千青丝已绾成发髻,虽然被他失手用剑削去一边,却还是掩盖不了既定的事实。
江南的盛春时节不比西北边塞酷寒,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照在锦华宫内的海棠花上,边关的将士们都想念家乡的花草和暖融融的春天,然而,哪怕现在阳光照在身上,司徒赫却还是觉得有些冷。
玄铁铠甲太厚重,感觉不到她手心的温度,他蓦地拿开她的手,将沉重的头盔揭下,乌黑的发汗湿,有一缕贴在他的脖颈处,司徒赫道:“臣知罪,听候陛下发落。”
百里婧认错,司徒赫却知罪,“错”是孩童少年时代才能用的词,对长辈对父兄,人人都会对你慷慨宽容,而“罪”却严重得多,对君主对帝王,他已是人臣,再不是当初盛京城内的纨绔少年,而婧小白……还不懂。
“带下去!”禁军统领看了眼景元帝的脸色,下命令道。
“不,父皇……”百里婧张开手臂往前一挡,却被司徒赫从身后抱了起来,身子带离地面,又稳稳落在地上,他粗糙的手掌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尾稍上挑的凤目含笑:“婧小白,你别胡闹了,乖一点,好好呆着!”
笑容转瞬即逝,他将自己交给御林军,挺直腰背大步走出了锦华宫,来时如一阵旋风,去时干净洒脱丝毫不拖泥带水。
百里婧愣在原地,还想求景元帝,却发现父皇的脸色非常难看,凌厉地盯着她,她的手在袖中握紧,眼睁睁看着司徒赫被带走,消失在宫门前,他的坐骑“飞沙”紧紧相随,发出阵阵嘶鸣声,越来越远。
景元帝对身边的人道:“加强后宫守卫,再遇擅闯之人,可先斩后奏!”
“是!”禁军整齐划一地答道。
百里婧不自觉一颤。
景元帝越过百里婧,那双精锐的眸子落在不远处跪着的墨问身上:“婧儿,既然你已嫁为人妻,就要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无论从前关系多么亲密,始终都是逾矩。驸马身子不好,不要跪着了,起来吧。”
吓破了胆子的宫女晓月和暗香忙将墨问扶起来,墨问躬身行了个礼,浑身上下无一丝凛冽,全然与世无争的淡漠。
景元帝见百里婧不答,也不指望她能出什么得体的话来,颇失望地一挥衣袖转身离去,一众禁卫军随之退散。
锦华宫内由喧闹突变安静,百里婧看到最后一个禁军士兵的衣角消失在宫门前,便匆忙提起裙子朝锦华宫的后门跑去,想起了什么,站住脚,回头冲暗香和晓月喊道:“去告知福公公,让人送驸马回左相府!小心伺候着,明白了么?”
暗香晓月对望一眼,应道:“是,公主!”
交代清楚后,百里婧便没了任何顾虑,脚下极快地出了宫门。
墨问的眼睛追着她的绛红身影而去,却越来越黯沉。他是她的夫君,然而,这不过是个名分罢了,自大婚至今日,她从没有一刻拿他当一个正常人看待,她怜悯他是个废物,觉得对不起他,所以把他纳入保护的范围之中。
只是保护而已,没有任何真情,对她的旧情人,对刚刚莫名其妙闯入的年轻将军,她的真情时刻流露掩藏不住……
“驸马,驸马?”暗香见他神色有异,担忧地连唤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