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跟我闹脾气,找了个不负责任只会花天酒地的混账嫁了,生下你,宁可抱着孩子饿死在桥洞都不愿意再跟我们联系。结果你爸卷走她所有的存款跑了,她你也要体谅妈妈知道吗?你长得像你那个没良心的混蛋爹,可不能真的像他啊,你妈会活不下去的。
她虽然经常不讲道理的,但是她没有对你不好吧?好,那就好,那我和你外婆就能放心了。
我们也劝她好几次,还年轻,为什么不找个靠谱正经的男人再嫁了呢?她说她烦男人,这叫什么话呢?
什么话呢?明明就是很正常的话。梅洛心想,梅听雨的话很对,他也不喜欢学校里一些男生,特别烦人。甚至是在洗澡的时候他看向镜子,都会讨厌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性别。
他向来敬重、喜爱梅听雨,自然而然也遗传了梅听雨容易骄傲自满的劲儿。只不过他并没学会梅听雨的表面功夫,把喜好厌恶都袒露在脸上,藏不住。
卧房的门被他徐徐关上,在最后一丝狭窄缝隙中,梅洛的视线精准无误地寻到梅听雨秀丽的下颌,和一缕缠绵的发,身后染上霉斑的墙体,她看起来很优雅。
其实拍这段的时候宋见青没有太专注,他罕见地在工作时跑神了。
但是他表面看上去实在太严肃,双目一动不动极为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显示屏,就连剑眉微拧的弧度都恰到好处,仿佛是在细细考究每一处演员的动作台词,以至于没有任何人察觉导演实际上是在神游天外。
导致宋见青难得不敬业的原因有二:一是因为这场戏里梁柳的把控很到位,连带着小演员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不需要他额外多操心;二是因为开拍前云酽那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多亏梁柳娴熟的演技,没有用力过猛,也不绵乏无力,今天收工得格外早。
今天天气好,万里无云,碧空如洗。下班又早,人们没有什么理由不开心,便商讨着要狠狠敲诈宋见青一笔:“咱们开机以来可还没聚过餐呢!”
剧组聚餐是常事,宋见青任由他们开始敲锣打鼓选餐厅,自己则在聊天页面上打字:你去大连干什——
最后一个字还没能打完,身后的狭窄小巷中伸出了一只骨节清爽的手,夺走了宋见青没能发送消息的手机,像故意勾走人魂魄的蛇。
或许是那只手太过白皙,落在光影交界处,宋见青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手背微微鼓起的青色血管与指骨脉络。这个狎昵轻佻的动作带来一股似有若无的橘子香味,酸涩,清甜,争先恐后地涌入宋见青的鼻腔,被他尽数捕回肺部。
出于本能,宋见青登时便伸手欲抢,却被躲在昏暗中的那人寻到机会,手指灵活地滑入他指缝,与他十指相扣,把他倾身拉入阳光无法深入的地方。
尚未看清眼前人的长相,宋见青低垂的视线先行落在那截线条优美的脖颈上,细瘦伶仃的锁骨外覆盖着的皮肤随呼吸内陷,令他想起来银色海洋的潮汐,涨涨落落。
那里有一枚醒目的吻痕,昨晚他用犬齿叼着云酽的脖子吸出来的,像条绚丽缤纷的菩萨鱼,随他肌肤起伏摆尾游弋,惹人遐想。
云酽令人迷恋的五官近在咫尺,鼻尖相抵,他亲昵地蹭了蹭宋见青的脸颊,将吻印在宋见青削薄紧抿的嘴唇上,有些冰,把小块冬季送给了他。
昨晚刚刚经历过激烈情|事的人根本无法抵挡这种诱惑,宋见青耸兀的喉结一滚,理智尚未反应过来,强烈的占有欲已如烈火灼烧,驱使着小臂将云酽揽进怀里,如获至宝。
巷外阳光明媚得刺眼,朝夕相处的剧组同事们聊着圈内的八卦新闻,欢声笑语汇成一团,大声商讨着要吃意大利自助餐厅,敲宋见青一笔狠的。
幽暗阴冷的巷子内两人紧紧相贴,生怕被外面的人看到。这种隐秘微妙的刺激,比上学时他们在学校无人的草地偷偷牵手接吻还让人心跳加速。
宋见青原本被云酽狡猾使计握住的手,此时正搭在他清瘦的腰部弧线上。另一只手摁在他脊背下方,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抵在某块敏感的骨头上,惹得云酽没防备地闷哼一声,几乎要被宋见青蛮横地融在他骨血中。
因为相距太近,宋见青无法一并看全云酽整张脸。他宛如固定的电影机,做出摇镜头的缓慢动作,帧帧凝聚成特写旧胶片——纤长卷翘的长睫,以及它下方黑白分明的眼珠;细而挺立的鼻梁,红如润亮山楂的饱满双唇。
在冬天情至浓时的接吻恰似取暖,宋见青心中那条窄窄无尽的小河被乒乒乓乓的冰块砸开,变为湍急迅猛的瀑布,倾泻而下,一远万里。于是温度骤升的心室萌生出无可置疑的想法:云酽的确是他见过最具美感的人。
原本正疑惑云酽为什么一大清早要去大连的宋见青,被他突如其来的偷袭搞得刹那慌神。他顷刻间反客为主,穿过云酽柔软乌黑的发丝将手掌贴合在他细腻的颈侧,感受着云酽因动情而愈发紧绷的身体,含住他湿润的唇瓣吸磨舔咬,加深了这个无声无息的吻。
亲了好几分钟,他们纠缠在一起的鼻息才舍得分开,两人的视线都不是那么清明,宋见青能感觉到云酽呼出的热气消散在他耳边,喘息剧烈犹如失去海洋的鱼。他需要极力遏制,才能将昨晚云酽赤裸潮红的模样逐出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