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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ece(第1页)

换上干衬衫和干长裤对我的形象帮助不大。我拖着步子走向隔壁的游船,我欢快的朋友,阿拉巴马·泰戈,在船上举办世上唯一永不停息的水上派对。他有一百个理由让我立即看医生,问我是谁拽着我的脚跟把我从楼梯上拖下来的,还要我从几个热情的业余护士里挑一个喜欢的来用。但我对他说,我更想借用一下“情欲之心39”。他没问为什么,让我拿去用,他喜欢没来由的刺激。“情欲之心”有二十一英尺长,船身亮白,装着大油箱和两台大号莫克斯推进器。它就停在旁边,油箱饱满,随时听命。泰戈身边的那群叽叽喳喳的女孩们帮我把船罩掀掉,弄好缆绳,把我推出去。高速马达搅得水流汩汩作响。她们站在岸上,手舞足蹈地和我告别。我坐到胶垫座位上,系紧安全带,打开前灯,调转船头开出去,从桥下穿过,开过海军军舰,驶进大西洋。看见海峡之后,我分辨出比米尼的大致方向,就放手往前开。速度开到四十40,船身开始跳跃,震动了我的牙齿、摇垮了我的脊椎、在我身上钻洞、摔打我、对我怒吼。这是在惩罚我犯下的罪过,把刀子插进所有的伤口。我一度把船头压进水里,险些翻船。我把速度减到三十。确定附近没有任何过往船只之后,我熄灭前灯。东南风,海面平静。我估计他的船最多开到十五,我一小时能跑他两小时的路。所以,算他先出发两小时,就从浮标那里开始算。不,从那算,他只是先走一个半小时。我九点十五分出发,所以九点十五分,我落后他二十二英里。四十五分钟。我开到浮标的时候,算他再开十英里。加二十分钟。粗略推算,如果数字没大问题,我可以在十点三十分前后追上他。

于是,我一路开下去,直到十点三十分,然后以最慢的速度朝两条狭长的海浪开去。我解开安全带,站起来,抓紧舵盘的上端。每次冲上浪头,我就扫视一段地平线。我距离猫礁灯塔太远,没法借光探路。当我看到东北方出现灯光,我的心脏剧烈跳动,但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那是正驶离港湾向南开的货船。我极目搜寻,直到出现幻觉。

我又坐下,把额头靠在舵盘上。我的舌头舔到了一个空洞,是我的一颗牙齿缺了一角。英勇的蠢材,傻缺麦基。现在的情况好比抽三张牌就想凑一手顺子。他也可以关灯航行,而且他太精明,不会走这条路,完全可能奔古巴去了,或者他知道坎多礁有某个小角落可以避避风头。

星辰俯瞰我的演出,嘲讽我的渺小无用。无边的黑夜,孤舟一人,形影相吊。绝望之中,我任其漂流。一片浪花碎开,溅在我脸上。眼泪和海水尝起来没什么两样。

当局不会没事找事,进行夜间搜索。他们会等到黎明,然后派出直升机,外加民间巡逻队的好事之徒,还有那些需要凑飞行时间的后备队小孩。

银光突然消失。我抬头,看见一团带着光晕的积云遮蔽月亮。云下有蓝色的闪电,直戳海面。我只好往回开,慢速航行。船头破开起伏的海面,爬上浪尖,再从另一边滑下。我朝暴风看去,如果全速回撤,我能够躲开它。我沿着大致的方向航行,回去的路不必太精准,海岸很长,不容易错过。在夜里,你只要朝着粉红迷雾般的迈阿密开去,然后适当地调整方向。

闪电不间断地落下。我回头望去,眼角瞥到了某个东西,在我和闪电之间的一个小点。我以为那是幻象,但随即又看见它了。我调转船头,朝它驶去。它隐没无踪,又再次出现。没有灯光,只有闪电打出的轮廓。很快,我又看见它,它变大了,无处可藏。我把船转了个大弯,倒着开过去。下一次闪电又近又亮,闪电过后,黑色大海上的苍白游船仍残留我的脑海。

“逍遥游”比我想的要慢,远远落后预估的航程,最终在诡异的闪电下现身。

我与他的速度保持一致,紧跟在他后面,离他约二百码41。他不太可能发现我,除非在闪电的瞬间回头。他的速度只有十节42,也许是为了省油。我看了一下罗盘,他正驶向比米尼的南边。他可能想着开进巴哈马浅滩抛锚,第二天天一亮就往贝里群岛开去,在费尔其野猪礁石加油。对他来说有点远,但并非不可能。

这里有个小问题。我靠近他的时候,他一定会听见马达的声音。我的皮带里塞了一把小型捷克自动手枪,可以连发,但比浇花的水管准不了多少。往船上爬的整个过程中,他很容易对我下手。

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一股臭氧的气味飘来,接着隆隆的雷声响起,我听见嘶嘶的雨声。雨倾盆而下,船淡出视线。雨水也将我淋透,我转向提速前进,竭力寻找他的踪迹。突然,他的船尾在雨中隐现,我猛打轮盘,将两台马达都开到倒档,才勉强没撞上他。雨水、雷鸣,还有刺目的背景是最好的掩护。他继续往前,我紧随其后,冒险离开轮盘,迅速爬到船头的绳栓处,又赶紧回来掌舵,嘴里衔着缆绳的另一端。他的船尾激起巨大的波浪,但我觉得,只要能绕过去,旁边的水面相对平稳。雨水硬如雹子,而且出奇冰冷。我眯起眼直视前方,冲了两次,终于卡准位置。我熄灭引擎,纵身一跃,抓住栏杆。我感觉小手枪沿裤腿滑落,掉到脚面上,但此时已经没有退路。我翻过栏杆,闪电亮起,我看见他弓着背站在轮盘前。在“情欲之心”死重的身躯要撞上来的刹那,我飞快地把缆绳在栏杆上绕了一圈。幸好,绳子没断,我把它绑紧,然后蹲下身子,寻找小艾伦。又一道闪电。他不见了。轮盘在转动。

大雨戛然而止。“逍遥游”开始朝港口方向大转弯,劈开海浪,剧烈晃动。我转头向后看去,“情欲之心”清晰可见,船头抬起,稳稳地在游船激起的波浪里前行。该死的月亮出来了,我变成银色盒子里的一只小黑虫。有什么东西响了两声,仿佛有手指拂过我的头发,是一只蜜蜂在我耳边回旋。我翻身滚进驾驶舱远端的角落,手搭在一根船锚的把手上。我把它摘下来,把它当鱼叉,掷向船舱黑暗的入口。那里传出一声咕哝、碰撞声和轻微的咒骂,然后两台引擎慢下来,吭吭哧哧地熄灭。船停在海上,静止不动。“情欲之心”冲上来,撞上船尾。船摇晃起来,船上的装备四处作响。我抄起一把之前没有打烂的椅子,扔向我认为他藏身的暗处,然后抓住顶舱的横梁,荡上去,蜷伏起来。我暴露在月光下,但只要他出现,我一定会先看到他。

风把小船吹到右舷中央,就在绳子的尽头。假日小艇,为泰戈好好露一手吧。我趴在翻过来的玻璃纤维救生艇旁,摸索着解开栓紧的绳索。我没有牛逼的计划,只是想制造更多的变数,为我所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动静,这让人紧张。他打垮了我一回,我知道他下手多狠多快,而且我的状态也不如上次好。上一次交锋,我似乎没有给他造成重创,但这一次不能再失手,否则我没法活着离开。我之前把他当人,而不是动物,这是一个错误。他甚至不是有皮毛的动物,而是爬虫。他一定在打什么主意。

突然,我意识到“情欲之心”正慢慢滑向大船。我往前挪了几步,向外窥视,看见他正把小艇拉过来。他蹲在驾驶舱里,黑色的身形被月光镀亮了轮廓。他猛地转身开枪,我赶紧缩头,一颗子弹划过空中,没入夜色。我突然明白他之前在悄无声息地做什么。他可能从洞里抓出那捆钞票和那袋宝石。我突然冒出来,带了一艘小快艇作礼物,按常理推断,还装了足够返回的油料。那么再会了,朋友。对他来说,这是不错的解决之道。他知道我从水里逃脱了,局面对他来说很棘手,但现在他有机会甩掉困局。他可以找个黑暗的地方上岸,让小艇漂走。之后,我就没法再威胁到他。他把我留在“逍遥游”上,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只要他松开缆绳,跳进“情欲之心”,就胜券在握。我再也抓不到他。

我不敢等太久。“逍遥游”被大浪夹击,颠簸晃荡。每次浪头打到左舷,海水就冲进驾驶舱。这艘船的驾驶舱有所谓的自动排水功能,其实只不过是船舱甲板比船身吃水线要高一些,水可以从嵌在甲板角落的排水口流走。

“情欲之心”漂到大船旁停了五秒钟左右,我把双手放在救生艇下,把它翻过来,推进驾驶舱,自己跟着进去。救生艇震出巨大的声响,然后从甲板上弹起,飞向船尾,撞了他一下。这一下撞得他四仰八叉,他手里“情欲之心”的缆绳掉在地上。风可以轻易地吹动小艇,却吹不动大船,于是小艇离大船右舷越来越远,同时急速抽回缆绳。我跳上甲板,失去平衡,同时掐准晃动的频率,在他起身时向他扑去,双手钳住他拿枪的手腕。他的手臂在空中挥舞,我顶住他的反抗,夹住他的手,扭过来,就像小孩摧残树枝那样。我的脑门摔到甲板上,双腿乱甩。就在我支撑不住,快要松手的时候,我感觉到那只手臂放弃了挣扎。我们缠成一团,被海水冲进船尾右舷的角落,两人都为了挣脱对方而肉搏。缆绳穿过右舷栏杆向外飞去,他伸手狂抓,还差几英寸就要得手,船身却向左倾斜,把他甩回来。漂浮的“情欲之心”把我们拉向另一边,与此同时,就着月光,我看见缆绳的白色末端滑出栏杆,坠入夜色。我跪在地上,在水中摸枪。他两手空空,我怀疑枪是不是掉进海里了。他用裤子滑行,一阵晃动将他钉在左舷上,任由海水冲刷。我知道他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办。他必须解决我,然后开动“逍遥游”,顺风而下,找回小艇。我是问题所在。我的指尖扫到了手枪。船向右舷晃动,他顺势冲过来时,我抓起枪。如果他爬着过来,就可以抢先一步,但他站起身子,猛扑过来,所以我有时间举枪打中他硬实的肚子,在他扑上来之前又开了两枪,但没打中。中枪之后,他发出怪叫,呼吸中伴着类似口哨的声音,不是疼痛或恐惧的叫声,而是纯粹的暴怒。如果他想踩住某个乱动的东西,也可能发出这种怪叫。

他抓住我的脖子,我挣脱开,意识到他的右手臂没力了。那只手臂还能动,却失去了可怖的能量。我甩开他,然后和他面面相觑地扭在一起。我们的动作太过暴烈,要站起来,风险很大,因为我们都无力防御对方。枪不见了。他用左手,我用右手。我们的对打和劣质电视剧里一样,先吼一声,然后一边哼哼,一边出拳、出拳、再出拳。我明白,如果能撑住,胜利将属于我。他中了一枪。也许他意识到势头不对,我看到他把左手伸进衬衫。还有一支枪?一把刀?在突如其来的惊恐中,我想给他一记重拳,了断这一切。可他像猫一样敏捷地缩头,我打了个空,直直趴倒在地。我翻过身,看见他拿什么东西砸向我的脑袋。我抽身躲开,那东西擦过我的脸颊,击中柚木地板,爆开。水晶软糖散落一地,在月光下四溢奔逃。它们是布袋里的宝藏。他惊愕地嚎叫起来,扑在地上,拼命抓回满地的圆宝石。海水冲进来,不可避免地把它们扫向船尾,落进排水口,葬入深海。有那么一小会,我觉得他似乎忘了我的存在。我放低身子,掐准晃动的频率,在他起身足够高的时候,朝他冲过去,肩膀抵着他的肚子,两腿狂奔,在右舷下沉时把他撞回栏杆上。他翻倒过去,死命乱抓我,但我抓紧栏杆,他什么也没抓住,跌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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