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自有宫内中官(宦官别称)来周忠府内传达天子诏令,周旭迁长沙太守孙坚麾下军司马,赐铜印黄绶——《汉书。百官公卿表》云:“比二百石以上,皆铜印黄绶。”另有周瑜除舒县尉的诏令,已通过邸报形式发往庐江。
“邸报”最早出现在西汉初期。西汉实行郡县制,在全国分成若干个郡,郡下再分若干个县。邸是各郡国在京师自行设置的办事机构,并非王朝设置的正式行政单位。
“邸”有两大职责:“通奏报”、“待朝宿”。“待朝宿”指为郡国来人提供食宿、招待,若今之各省驻京办事处;“通奏报”是指文书的传递,“邸”负责把郡国长官的奏章通过“大鸿胪”呈递给中央,再将中央下发的诏令报给郡国。所谓“邸中传抄一切诏令奏以报于诸侯”,就是邸报的作用了。
军司马虽然秩比千石,放到地方上权力不小,可在朝廷眼中就是个芝麻大的武官,根本无须上朝面见天子拜谢那一套规矩,就连来传达诏令的中官,也只是个普通的小黄门。纵使如此,周忠也不敢得罪,送了两万钱给这位中官以充“车马费”,周旭在一旁简直不可置信,跑一趟腿就有两万钱的好处?他还记得皖城一战,阵亡了二百名士卒总共才得到二十万钱的抚恤!
谁知那位小黄门压根没看上眼,接过钱淡淡的说了一句“久闻周大人为官清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倒是难为周大人了。”说完扬长而去!
周旭气的脑门青筋暴露,恨不得追上去一剑将这种社稷蛀虫捅个透心凉!周忠看出了侄儿的心思,安慰道:“旭儿,莫要气恼,如今大臣们想给天子上一份奏章,都要送给宦官两万钱,更别说来家里传达这种喜讯了。”顿了顿,又问道:“旭儿,今日方四月初五,诏令中未明文要求你何时去长沙孙太守处应卯,你初次来京都,且盘桓几日也未为迟晚。”
周旭应道:“一切依伯父大人意思,待旭儿归程时,也可先稍绕路回庐江,向族中长辈说明情况,再去孙太守处应卯不迟。”周忠称善。
这一日,周旭正欲同义兄太史慈出门闲逛,仔细领略一下洛阳风土人情,忽听门上人来报,有一人自称周旭旧友来访,太史慈奇道:“贤弟于京都尚有朋友?”
周旭也纳闷:“小弟初次到洛阳,哪里来的旧友?”不多时,门上人领进一人,人未到声先至:“周旭贤弟一向可好,郭奉孝来也!”
周旭闻言慌忙出迎,一看正是颍川郭嘉,不由得喜出望外,执郭嘉手道:“小弟正思量回程时前去拜望几位兄长,不想奉孝兄先到一步矣!”
郭嘉笑道:“嘉闲来无事,洛阳又有几位故旧多时不曾谋面,因此顺路来看望贤弟。”
周旭问道:“不知文若、公达二位兄长可曾同行?”
郭嘉摇了摇头:“欸~莫提此二人,荀氏叔侄自去陈留访友,皆老迈腐儒之辈,嘉可不耐烦听他们聒噪,故此转来京都。”
周旭大喜,知道这位仁兄向来好杯中之物,便邀其上街对饮,郭嘉自然欢喜。席中周旭提议道:“奉孝兄,小弟亦怀念当日我四人同席共饮,左右无事,不如陪小弟前往陈留寻文若、公达二位兄长。”
郭嘉生性洒脱随遇而安,见周旭有意,便应允下来。
次日,周旭禀明伯父周忠,言去陈留访友,周忠久闻颍川荀氏多人杰,自然没有意见,周旭收拾停当,带二十名侍卫与郭嘉、太史慈同行,前往陈留。
陈留郡,西汉始置,原为济川郡,汉武帝元狩元年(前一二二年),济川郡移治陈留县,故改名为陈留郡。东汉末年,改陈留郡为陈留国,汉献帝即位前就封为陈留王。
周旭一行人并不着急赶路,悠哉游哉只顾观赏风景,这天进入中牟境内,正在路边食肆饮酒小憩,周旭与郭嘉太史慈二人随意探讨些兵事、武艺,正交谈见,忽听得一声大喝:“店家!快快与某做些干饼,吃了好赶路!”
周旭只觉声如炸雷,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黄脸大汉,身高九尺有余,膀阔腰圆,背插两支大铁戟,满脸络腮胡须相貌甚是凶恶,旁若无人般席地坐下。见周旭看他,大汉一拍案几喝道:“看什么!”侍卫们不忿,方欲动手,早被周旭拦下。
太史慈起身笑道:“这位壮士,不知高姓大名,可否同席饮酒?”那大汉哼了一声道:“与你等有甚说处?你等不要聒噪,莫要误了我的正事!”
见大汉言语无礼,太史慈亦不悦,按剑上前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好心邀你饮酒,为何出口伤人?”
那大汉见太史慈手按佩剑,不由得冷笑一声,也站起身来:“怎么?你要动手不成?”
太史慈喝道:“正要教训于你!”说罢闪身离开茶摊,寻得一宽敞处,点手唤那大汉:“可敢与我一试?”
大汉哈哈大笑道:“有何不敢!正要向阁下讨教!”于背后擎双戟在手,大步来至太史慈近前。
周旭知晓太史慈武艺,不仅射艺了得,剑术也炉火纯青。当日新蔡一战,太史慈纵马横矛,杀至酣处竟左矛右剑,前挡后砍如入无人之境,因此并未出声阻拦。
太史慈擎剑在手,也不多话,与那大汉战到一处。
甫一交手,剑戟相碰,太史慈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中长剑几欲脱手!暗忖此人好大力气!太史慈箭、枪、剑三绝,此时虽无弓箭长兵在手却也夷然不惧,只不与大汉力敌,施展出游身剑法,围着大汉刺、削、挑、砍,那大汉纵然膂力过人,一时也奈何不了太史慈。
二人斗约五十合不分胜负,周旭见状大喝道:“壮士住手!义兄且慢!”闻言,太史慈与那大汉收剑撤戟,一同转头看来。
周旭上前拱手为礼道:“壮士好身手!在下庐江周旭,未敢请教壮士姓名?”
大汉答道:“某名典韦,陈留己吾人,听闻陈留太守张邈招募义军,因衣食无着,欲往投军途经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