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楚氏是伊儿娘亲,她可以丝毫不犹豫站在楚氏身后。”
她有些苍老皱纹的手指紧紧握着佛珠,心底晦涩苦意:“而你今日质问我之时,可有想过我也是你亲娘!”
老夫人带着失望痛心的声音传来,洛煜安眼底划过一丝痛意,他从座上起身,掀开衣忽地跪在老夫人脚边,他脊背挺得笔直,他却丝毫不后退一步:
“娘亲若是有不满,皆数冲儿子发,儿子不会有丝毫不满。”
他抬起头,看着老夫人:“可是,娘亲,楚氏身为儿之妻,若是连儿子都不护着她,那让谁护着她!”
老夫人坐在原处,手指不由自主地轻颤着,她这孩儿自幼便极为骄傲,今日却为了一个楚氏给她跪下,她看着他面上坚定疲惫的神色,恍惚间想起,二十年前也是如此。
那时,老侯爷不知为何,不许他娶楚氏为妻。
她记得老侯爷那时候说:“你想娶谁都行!便是皇室公主,本侯也豁出这张老脸去为你求娶,可是,唯独楚氏幼女不行!”
她至今不知为何缘故,只知道,那自幼便极其高傲自持的侯府小世子,当着众多奴仆的面,笔直地跪在院子里,未说一句话,却直接表明自己的决心,丝毫不退步。
老侯爷怒不可遏,亲自打了他三十戒尺,那时的她只知道护着自己的孩子,哭着求他,不要再犟,答应了他爹。
可是受了三十戒尺的他,却是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却是一字一句要求着,他要娶楚氏。
他跪在书房门口一天一夜,却耐不住身后的伤,晕了过去。
她至今都还记得,他倒下的最后一刻,朝着她的方向低声哀求着:“……娘亲,你帮帮我,求你……”
哪有犟得过孩子的父母,她抵不过他的哀求,老侯爷自然也不能,最终,他还是如愿地将楚氏娶进了门。
定亲后的那一天,他跑进她院子里,高兴地同她笑了一天。
自他及冠后,她还从未看过他笑得那么开心过。
她回神过来,就看见他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忽地就和多年前书房门口那个人影重合,老夫人闭上了眼睛,声音沙哑:
“可是我那侄儿……”
“娘亲,你可知,刘家尚存,皆是因为楚氏在其中周旋。”
“否则裕王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过刘家一族。”
老夫人面容渐渐僵硬,她久在后院,对于政事自然不会敏感,她低头看着面色泛着疲惫的他,终是心软,她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洛煜安苦笑:“娘亲为何不信我?”
老夫人微顿,这时洛煜安又道:“娘亲还未曾出去吧,纵使这段时间娘亲对楚氏不冷不热,今日寿辰,她依旧不曾有一丝马虎,处处尽心。”
老夫人面色微有不自然,若真是如他所说,那自己这段时间岂不是都错怪了楚氏,今日还让伊儿……
她皱了皱眉头,突兀想到了近日前来的洛茜,余光瞥见洛煜安还跪着,不自然地道:“还不快起来,堂堂一个侯爷跪在地上,像什么话?”
洛煜安知她是想清楚了,心下微缓,站起身来,便听她道:“你还是提醒她,注意一下大姑娘吧,大姑娘似乎对伊儿有极大的怨气。”
这里的“她”自然指的是楚氏。
洛煜安蹙眉抬头,便瞧见老夫人微拧的眉头,带着不自然的歉意和深思,他微眯了眯眼,大姑娘?
他转念又皱眉:“既然如此,娘亲之后还是不要让她来慈惠堂了。”
便是几个庶女加起来,也抵不过伊儿一人,府中主子心底皆数清楚认知的事实,也只有老夫人这段时间昏了头,才纵着洛茜这段时间的行为。
老夫人捏了捏佛珠,知道他是对这段时间自己纵着洛茜的行为有些不满,到底自己刚刚意识到错了,便道:“为娘知道了。”
洛煜安瞧她神色,便知自己再留下,会让她不自在,还是留些时间给她处理思绪的好,他起身拱手:“那儿子便先去前院了。”
洛煜安瞥了一眼空荡无人的慈惠堂,又道:“待会,儿子让伊儿她们来陪娘亲说话。”
等老夫人应下后,他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