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已过,此刻已是崇祯元年的光阴,然而仁寿宫内却是一片肃杀,全无新岁的欢愉气息。侍立一旁的宫女太监皆是噤若寒蝉,
然而,受限于始祖朱元璋制定的"皇明祖训",加上她与当今朱由校微妙的关系,她始终未曾将这想法公之于众。然而,朱鼎渭庶民身份的经历,给她带来了一线生机。
"皇后,微臣担心宫廷中有奸佞挑拨,疏离皇家亲情啊。。。"
看见老妇人满面忧郁,忐忑不安的首席太监崔文升心头一动,计上心来,打算借此机会探测天子对朱由检的态度。
大明的天子素来"护短",不论是世代承袭的宗族还是与国家共存亡的勋贵,除非涉及"叛逆",否则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新天子甫一登基,便以整顿京师军营为由,处决了两位京城勋贵,连大同的代王也受到牵连。
若在以往,别说大同的代王,哪怕只与京城勋贵有丝毫瓜葛,此案也不会再追究。崔文升清楚,他在洛阳长大的福王近年来"沉溺享乐",虽然相较于历代藩王并无过分之举,但谁能料到乾清宫内的天子会如何反应。
"大胆,谁敢!我要他的命。。。!"
关乎儿子安危,老妇人仿佛一头被触怒的猛虎,毛发乍立,然而除了最初的咆哮颇具威慑,她的声音渐渐低落。
自己人最了解自己。这些年来,虽未再见儿子一面,但她与儿子的书信往来从未中断,对他在洛阳的"劣迹"也略知一二。若换作其他天子或宗室藩王,这些"劣迹"或许不足挂齿,偏偏当今天子是光宗的子嗣,而朱常洵又是她的儿子。
朱由检刚即位,就调动兵马进京,并迅速铲除了京营将领,怎么看都不是个仁慈宽厚之人。别说与沉迷女色、只知躲宫中做木工的兄长相比,就算在整个大明史上,除了开国的太祖和靖难的成祖,哪位天子有如此决绝狠辣。
想到这里,原本心乱如麻的老妇人更加焦虑,无情的时光已磨去她的锋芒,昔日后宫独宠的霸气与自信早已不再。
"皇后,微臣听说天子原本打算以叛逆之罪处置代王朱鼎渭,后来见代王主动献出三万亩田地,才改了心意,将他贬为庶民,还允许他自由行动。。。"
崔文升低沉的话语清晰地传入郑贵妃耳中,她猛然抬头,明白了老太监的暗示。没错,乾清宫那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天子,和他的父亲一样,对财富有着极高的热爱。
朱由检整顿京营的意图并非出于节省开支,反而牵动了京城权贵乃至大同的藩王。
财富,尽管她这位深居简出的宫廷老妇并不丰厚,但她的儿子在洛阳封地却富甲一方。
"听说开封的周王给陛下献了不少贺礼,常洵那边呢……"
郑贵妃理清思绪后,仿佛看见了曙光,迫不及待地问身边的年迈太监。
"禀娘娘,福王那边……"
老太监崔文升还没说完,便犹豫地摇了摇头,心中暗想郑贵妃太过一厢情愿。
朱常洵的性格,作为母亲的她怎能不清楚?
"糊涂!真是糊涂!"
郑贵妃听后,猛地拍打着床榻,然后挣扎着坐起,吩咐宫女取来文房四宝。
一番挥毫泼墨后,她连忙把墨迹未干的信递给老太监,吩咐道:"快把信送给常洵,让他上奏请罪!"
"速去!"
看着老太监渐渐消失在视线中,郑贵妃才慢慢回到软榻上,苍白的脸庞泛起一丝血色。
只要能让她母子重逢,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财富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