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紫色瘴气像倒扣碗一般在场地中散开,被它吞没的花木在一瞬间枯萎,褐色的残骸让人触目惊心——而它也在向学校的宿舍蔓延。
纯白的狰狞骨刺自体内伸出、身后有几道蛇一般长尾的奈落仍具人形,在高空站在散发着红光圆形泡泡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
学校的建筑物眼看要被吞没,里面的师生似乎也将被瘴气的毒素带走,在教学楼的顶部,却有一道清脆的犬吠声响起。
月光清澈透亮,屋顶的狛神甩着头,向奈落和正在角落里变成肉茧的鬼舞辻无惨看去。
在远处后退的众人看不大清狗脸上的表情,但能看见在扩散迅速的瘴气逼近时,狛神转过身从身上扒拉出……一盒饮料?
狛神不是很熟练的用狗爪将吸管拆开、插进草莓牛奶盒子里,咕噜咕噜地吸了起来。
在清透月色的笼罩之下,一直直只有人类膝盖高的白色柴犬发生了变化,守护龙脉的狛神并非单纯的白狗,像狮子,像巨象,鬓毛飞舞,拥有庞大形体的生物在天台上昂首挺立,发出了响彻云际的吼叫。
紫色的瘴气震颤一瞬,狛神在天台端坐,身上泛起了薄金色的亮光,它飞快地蔓延张开,覆盖到建筑物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巫女作为辅助稍微有些不便,但有神名深见抽出的阿尔塔纳结晶作为支撑,足够狛神弄出一个具有清洁功能的保护罩。
吉田松阳和虚被罩在瘴气里,血肉被腐蚀又不断再生,疼痛不亚于反复凌迟或者烈火缠身,外部无法看清里面。
单凭肉。体强度和素质而言,阿尔塔纳变异体毫无疑问是世界顶级,他们有着超出常人极限的巨大力量——而非异能、咒术或者超能力。
虚甩着刀,漫不经心地将目标放在了藏在瘴气后面、在肉茧中进化的鬼舞辻无惨身上。如同心脏跳动的声音自茧中传出,他没什么表情地向那里疾冲而去,脚蹬离地面的瞬间,裂纹自那处蔓延。
而吉田松阳抬起头,隔着瘴气与奈落准确对视。
……
在场的所有人大约只能看见瘴气里攒动的影子,那四个“人”的速度实在太快,狰狞扭动的影子与人影交织在一起,伴随着建筑物的裂开和巨响,恍如一场自万花筒里具现的戏剧,令人头晕目眩。
带着涩泽龙彦一起站在另一处的费奥多尔悄悄地叹气,这四人的情报从来都不完全,即使可以想见其危险性,他也在此刻感到了些许的讶异。
这样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将目光投向横滨的保护者们,索然无味地发现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不清楚“真相”——看啊,曾经和那几个人近距离接触过的,似乎在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无知。
鬼舞辻无惨,奈落,“虚”,即使性格不同,无论哪一个都是外表出色能力出众,毫无疑问能在社会中成为那一拨上位者,对人类满是恶意又或者对人类毫无感情,却聚在一个自称[漆黑之翼]的组织里,听从他人的命令,甚至是被控制。
……好吧,还有一条不是那么普通的狗。
理解不能。
什么样的能力才能让这些人反抗不了、被迫或者同意去做牵扯到许多人的事情?
这些事情于他们毫无益处,只是满足了“神名深见”个人想要展示的“存在感”——[漆黑之翼]的成员可以是任何人。这是费奥多尔的判断。
他盯着发生战斗的场所,神色隐隐阴郁。
异能是一切不幸与罪恶之源,异能者获得了太多,甚至连法律都对其“宽容”,咒术也是如此。
必须清除这些才能让世界变得更好。他这样想。
而另一边,森鸥外仗着上司身份委托坂口安吾记录战斗细节,自己则是摸出通讯器安排部下对这片区域进行封锁——该庆幸这所学校位置偏僻,不然还得考虑和警方联系驱散居民……
而福泽谕吉瞅了他好几眼,为同门这被压得死死的行事感到吃惊,并越发为“三刻构想”忧虑起来。
夏目漱石此刻已经是一只废猫。
考虑到在东京的万世极乐教本部对分部插手稀少,他一直是抱着观察的态度看待吉田松阳与虚——毕竟他们做的事有利于横滨,而“三刻构想”的关系人与他熟识并支持这一计划,却很难不去考虑接任者是否会愿意维持,他试图寻找一个更好的可能。
但现在的发展他也看不清了……横滨到底有哪里吸引这群危险分子了?因为它的混乱?还是“书”?
众人的疑惑无人解答,怪物们的战斗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肉。体被刺穿、被撕裂,这样毫不留情互相攻击的双方却并不存在殊死搏杀的决意,而是一种必须压制对方的天然傲慢。
无论是鬼王还是半妖都从来不会居于人下,即使执着于追求完美,某种程度上相当珍惜生命,也不会什么都不做的选择放弃。
……
“砰!”
“锵——!”
“轰隆隆”的动静从这边到那边,一切都被摧毁。
瘴气渐渐消散了,显露在众人眼前的是布满裂纹与坑洞的地面,被砍倒被撕裂的行道树,烟尘滚滚中的一切都带着废墟般的苍凉,以及一种令人心惊的可怖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