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微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睁睁看着江辞如的背影走进屋子。
时微是知道江辞如不开灯就睡不着的这个毛病的。
当年一次雷雨夜,跳闸的屋子漆黑一片,时微那天正好借宿在三楼,便听见二楼传来一声尖叫。
时微壮着胆子摸下楼,推开门,却看见一向在她面前成熟稳重的江辞如,正红着眼眶,独自缩在被单下面。
“小猴子。”江辞如小声说,
“来陪陪我。”
时微的回忆忽然被拖动沙发的咯吱声打断了,她抬眼一看,江辞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沙发挪出了墙角,顺便将沙发靠背放了下去。
时微懂,这意思是,今晚她别想上床。
时微嘴巴动了动,想说自己不怕黑,不如自己去江辞如的房间睡,但话到嘴边又哑了。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提。
“快睡吧,明天一早要回去。”江辞如把手机扔在床边,然后躺下,拿开已经被时微睡热了的被子,很快合眼。
她还嫌弃?时微心里默默道,然后拿着自己的枕头,把空调调高了两度,坐到沙发上。
江辞如是素颜,还残留护肤品的水润,脸白皙光滑,在灯光下看不出一点瑕疵。
水红的嘴巴紧闭,长发打着卷落在米白色的床单上,像是圣洁殿堂中的一朵花,远观都觉得亵渎。
时微揉了揉眼睛,翻身躺下。
空调的风呼呼吹着,昏黄的灯光投射在墙面上,带出家具的影子,时微闭着眼睛,但刚才的困意好像一去无踪,半晌都没进入梦乡。
最后她只得睁开眼,往床上看去。
江辞如看来是累了,正侧着身体,陷在棉花一样的床垫里,一只手掌心朝上,搭在床沿外,另一只手放在嘴边,挡住了一半的脸。
呼吸均匀起伏,睡得很沉。
时微看得一时失了神,心又不知何时砰砰跳起来,她发现后,忙扭了个方向,转而盯着天花板。
空调已经开到了27度,但吹久了还是有些冷,时微觉得手脚冰凉,于是又翻身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的绒毯放在沙发上。
然后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近江辞如,拉起被放在一边的被子,将其中一角搭在江辞如腰间。
她刚想抽身离去,没想到睡梦中的江辞如腰一扭,便将被子抖到了一旁,时微皱了皱眉头,又伸手盖好。
江辞如再次不耐地把被子抖了下来。
这回动作幅度有些大,加上本来就躺得靠边,所以再翻身时,差一点就要滑落在地。
她动作来得突然,时微连忙半蹲下去,一手拦在床边将她身体挡住,另一只手虚扶腰背,这样人是扶住了,但若不细看,便像是特意弯下腰,将人搂抱住了似的。
好死不死的是,就在这个档口,江辞如睁开了眼。
冷不丁和那还带着倦意的双目对上,时微吓得心险些从嗓子里蹦出来,她连忙松开手,步步后退。
而时微跑得太快,另一边的江辞如忽然没了支撑,轻叫一声,差点落地,亏得她先伸出了腿,稳住了身体。
“江,江老师。”时微讪讪站直。
江辞如起初眼里还有些惊吓和迷茫,不过很快就彻底清醒,恢复了往日的的眼神,虽然冷静,但到底有些愠怒。
“太冷了。”时微指了指头顶的空调,“我帮你盖被子。”
“那你躲什么。”江辞如伸手整理乱发,语气不善,“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时微哑口无言,她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要躲开,只是在那一瞬,她有种做亏心事被发现了的错觉,下意识就想逃离。
虽然她很不想逃离。
江辞如看她一会儿,然后背对时微再次躺下,纤指一挑,自己盖好了被子。
时微松了口气,也坐回自己的沙发床,翻了个身。她将手缩到胸口,那上面似乎还有江辞如身上残留的香味。
屋外的夏夜万籁俱寂,虫鸣声都不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