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川看向赵夜阑,恰巧对方也望了过来,眼神相交,他不慌不忙道:“虽然他如今虎落平阳,但也不要轻易招惹,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时谁去踩他两脚,他日若是让他翻身了,可就要遭殃了。”
其他人一听,也是这么个理,方才那刘大人不就是如此嘛?这赵夜阑都还没翻身呢,就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刘大人为他添茶倒水,可不敢想往后会怎么发展。
坐在附近的王桂生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神色复杂地看向赵夜阑,心里既有一股傲然之气,想要将这奸佞彻底除干净,可又总是会想起赵夜阑与他畅谈诗词歌赋的那晚,热菜暖酒,言辞恳励,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如此真切的赏识。
赵夜阑淡淡望过来时,他下意识挺直腰背,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正纠结时,赵夜阑已经看向了别处,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微妙的失落感。
“赵大人,我可算找着你了。”阮弦笑着走了过来,营地很宽敞,前来参与的官员众多,阮弦提着酒壶四处寻找了一番,才看见略显孤独的赵夜阑,熟稔地在他旁边坐下,“你身体怎么样了?”
“多谢关心,已经没什么……”赵夜阑收回巡视的视线,以袖掩住口鼻,咳嗽了几声,继续道,“大碍了。”
“还说没大碍呢。”阮弦关心道,“也真是不赶巧了,我那内弟出门去看诊了,一直未归,不过我已经给他通过书信了,这两日便会回京,一定会给你诊断好的。”
“不用如此麻烦。”
“诶,见外了不是?你我一见如故,我虽叫你一声赵大人,可心里却是把你当我兄长看待的。”阮弦笑道。
赵夜阑微笑:“多谢阮大人抬举。”
阮弦意外地笑了笑:“要我说,咱们也别大人大人的称呼了,我唤你一声赵兄如何?”
“也好。”赵夜阑点头同意。
阮弦有些高兴,要与他喝酒,可见他总是在咳嗽,只好自己一个人品尝美酒了。
两人坐着闲聊了一阵,阮弦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声问道:“赵兄,我瞧着你与燕将军的感情甚好,你能不能跟他说一声,别每次见到我就凶巴巴地看着我,弄得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是哪得罪他了。”
“还有这事?”赵夜阑惊讶道。
“有啊,这几次见着他,他都会瞪我几眼,也不说个缘由。我和他素来没什么交集,也不知是哪里让他不如意了。虽然他长得英俊,可凶起来的时候可吓人了,我真是有些怕他。”阮弦叫苦不迭。
“不,我问的是,你什么时候看出我们感情好了?”
“……”阮弦皱眉,“难道不好吗?”
“好吗?”
“呃……”阮弦见他一副笃定感情并不好的样子,自己也不确定了,开始怀疑只是自己的错觉,“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必然是你看错了。”赵夜阑肯定道。
狩猎的时限是一天,所以午饭也是在营地吃的。大家各自围在一起用饭,忽然听到马蹄声,有人回来了。
“驾!”李遇程第一个回来,满头是汗,兴冲冲地喊道,“爹,我猎到了!”
大家好奇看过去,就看见跟在他身后的一群随从提着十几只兔子。
顷刻间哄堂大笑,言语间都不待见他的骑射功夫,笑得李遇程无地自容,蔫头耷脑地垂下了头。
唯有李津羽笑容满面地拍拍他的脑袋:“不错,爹很高兴,你安然无恙就好,快给爹讲讲是怎么猎到他们的?”
李遇程脸上又乐开了花,拉着他坐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里面的场景:“里面的东西可太多了!还有豹子和大老虎,好吓人的……”
其他人笑着转回头,赵夜阑不禁多看了眼,见李遇程无论说什么,李津羽都十分认真地听着,还会附和几句,说点表扬的话来。
“你说咱这右相,文采也不错,怎么儿子就这么无用呢?”阮弦压低声音,摇头直叹息。
赵夜阑黯然垂眸:“这是李遇程的福气。”
“这倒是,李遇程碰着这么一宠他的爹,这辈子都舒坦了,不像我……”阮弦语气中泛着一丝酸意,旋即笑了起来,“也罢,既然没有这么好的爹,也就只能靠自己了。”
赵夜阑扯了扯嘴角,声音很轻:“是啊。”
下午温度升高了些,好在营地有树荫遮挡,并不是很热,赵夜阑坐在椅子上打了会盹,听见一阵阵马蹄声,也懒得睁开眼,反正汇报战绩的声音不绝于耳。
哪位大人猎到鹿啦,哪家公子又打到狼啦……四周全是些恭喜的声音,吵得很。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看着这些猎到战利品的人们,被众人拥簇着讲起了在里面的经过,引得大家好奇不已。
“听说那老虎难以驯服,你们可有人去?”
“皇上去了,他……看,皇上这不就回来了吗?”
大家纷纷望过去,赵夜阑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赵暄威武不凡地骑着马出来,衣裳上还沾着血迹,后面随从拉着一辆木板车,上头放着老虎的尸体,体型庞大,光是瞧上一眼都令人心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