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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1页)

伊娃的老公是个繁忙的会计师,他们的女儿快一岁了,正处在第一次分离焦虑期,老哭哭啼啼,她老公下班回来,看见伊娃已经是头都要炸了,就让她安静一会,自己带着宝宝开车去兜风,这一兜就是两三个小时。

这些事听上去都是不值一提的,但是我们多数人的老公却是很少能单独照顾孩子的,哪怕只有几个小时。我家这个老公对这个说法不屑一顾,但是如果是他的话,即使我坐在另一个屋子里,他最常说得话就是——老婆,你快来看看啊;老婆,孩子的干净衣服放哪里了?如果我出门一个小时,回来家里就和刚来过强盗一样,翻了一个底朝天,孩子像是没娘管的,老公像是刚参加完运动会。我记得我生产完第一次出去和同学吃饭,老公在家一会儿一个电话,后来干脆拨通电话,放在女儿的嘴边,然后问我听到孩子哭没有,他在家里,就是对着女儿——你吃奶吗?睡觉吗?噢,想妈妈了吧,我们给妈妈打个电话吧。尽管,在众多亲友的口里,老公已经是个很称职的爸爸了。

但是称职归称职,能力不够是个事实。我常常思考这是为什么呢。寻本溯源,原来我们从小也是这么长大的,我们受到的家庭教育是这样的,我们的男女定位是这样。月子里的时候,孩子一有动静,奶奶和姥姥立刻冲过来,但是爷爷和姥爷就稳坐钓鱼台,最多友情出演一下,喊一句——快,孩子哭了!我那时觉着身为妈妈的女人,就该像黄继光一样,随时准备冲锋陷阵。婆婆常常念叨:“不错啦,当年我生孩子的时候,他爸爸连屁股都没擦过一下,躲得远远的。”同样,美子、伊娃她们的老公从小也是他们的那个样子长大的,妈妈有时要和朋友出去喝喝茶、逛逛街,爸爸在家一样的。肯德基的全家套餐,在加拿大叫“mother night off”,看妈妈除了宝宝,还有很多自己的生活的。我不得不说,那样作妈妈,心情更愉快。

体验忧郁症

有个画漫画的朋友,有一天,在网络上遇到了,谈了一会儿,他说他觉着自己有忧郁症,只是轻度的。吓了我一跳,虽然我想我知道从事创作行当的人,受到的精神压力大于常人,但是还是吓了我一跳。此人说话向来有板有眼,他最近发现自己失眠、焦虑,一张嘴说起话来就停不住不能控制,于是作了一个忧郁症的测试,得到了这个结果,还说他有个朋友在国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吃过几个疗程的药就好了,所以他打算去精神病医院看看。我只听说过精神有疾的人坚称自己健康的,还没听说过有人主动到精神病医院去的。我力劝他慎重行事,如果一定要去,一定找个人陪着;如果一定找不到人陪,那么请一定在家里留个字条,说明去向。我还真害怕,万一朋友被诊断的结果比想象中的严重,就地收诊了,再没地方去找他了。

后来,定下来要回国省亲一趟。开始准备各路亲友的礼物的时候,忽然想到,我何不到家庭医生那里开些忧郁症的药回来,以前听说过好多次,在加拿大,只要睡不着觉,就是忧郁症。动了脑筋,立刻就去约大夫。

第二天,我如期到达诊所,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大夫走到我的隔间里。我的家庭医生是个香港移民,在加拿大上的大学,于是像华人一样兢兢业业又像白人一样不容变通。每天她都要接好多的病人,我看见她在走廊里都是小跑着走路的,同样大楼里那个波兰人开的诊所,一天到晚挂着“休假中”的牌子。她一进来,抄起我病历就开始写写划划,来不及扫我一眼,问:“最近有什么问题?”

我小声地说:“老是睡不好觉。”一是不好意思,再也是装成病恹的样子。

医生抬头,看了我一下,“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两三个月了吧,我记不太清楚。”

“是睡不着,还是睡不踏实?”又问。

“是睡不着,睡着了也好像大脑还很清醒的样子,能想起好多事儿。”心想,坏了坏了,怎么问这么多,也不直接给点药的。

医生听了,哗的转过来,正对着我,盯着我的眼睛,严肃地问了一串问题,我只好接受她的暗示,依次作答。

“最近是不是脾气很暴躁,不愿意作交流?”

“是。”

“是不是记忆力不好,总忘记事情?”

“是。”

“是不是想念从前的朋友,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是。”

“有没有结交新的朋友?”

“没有。”

“是不是觉着很孤独?”

“是。”

“有没有出去工作?”

“没有,待在家里。”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时候生过小孩?”

“快两年了。”

她终于结束了问话,表情十分凝重,“我认为这是产后忧郁症,但是你还是先去化验一下血,如果不是甲亢,那么就是忧郁症,等结果出来,我再给你开药。”

为了朋友想念的镇定剂,我只好再去抽血,并预约了下次的看诊。

通常,这个诊所从周一到周五都是这个医生看,周末,是一些新毕业的还没有自己诊所的医生来间诊。

第二次,走进来另一个女医生,进门,操正宗西北普通话口音,“有什么问题?”

我一听心就一咯噔,“我来看结果。”这还用我说吗,病历上不是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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