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大的损失已然造成。他白白耗费了十六年的宝贵时间,还有花在男孩身上的钱,以及他的两个妹妹,她们是男孩的妻子,一个十九岁,一个二十三岁。去年才结婚,在白盐城,女人的价值很低。而寡妇的身价更是比不上一只母山羊。
愤怒有如实质,在教士的血液里攒动,他要抓住那个毁了他儿子的下贱东西,鞭笞他,撕碎他。烧毁他的皮肉和骨头,把他送回老家去。当然,如果可能,教士决不介意先让他先见见与感受一下人间的地狱,五百年的时间,封闭的土地,严谨的思想,苛刻的教育,已经足以让他们发展出一套完善而精巧的刑法体系。
安东尼。霍普金斯在他的前方飞奔,就像是一道稍稍结实点的影子,又像是一只灰白色的蝙蝠,穿过了中庭,然后继续沿着走廊向前,前面是什么?哦,对了,那儿有一扇窗,窗外是浓密的树林。
有那么几次,教士差点儿就能踩到了霍普金斯的影子,他紧紧地,一心一意地跟着,全然没发觉整条走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他们的速度太快了,而海曼。斯特朗雅各的重点暂时还不在这儿,这里最多的是普通人,虽然他们都有着枪和刀子,但那只能对付和他们一样或者更为脆弱的人。
他们已经能够看到那扇窗户了,外面那么黑,窗户就像是个被拔光了牙齿的嘴巴。
“圣雅克!”教士依照传统大声地呼喊着圣人的名字,祈求自己的保护圣人能够帮助自己战胜面前的魔鬼,没注意到自己和唐璜的父亲巧妙的重合了(唐璜的父亲曾经在战争中喊过此位圣人的名字),他距离安东尼。霍普金斯前所未有的近——他抓住他了——他的手指穿透了衣服,柔软的羊毛衬衫消失了一大片,他的指尖甚至能够感受到皮肤的暖意。
不可思议!他确实地抓住了安东尼。霍普金斯。
但这是不应该的!
如果——他是说,如果一切正常的话,魔鬼的身体原应在他的触碰下彻底消失,就像是被无形的刀子切割成无数肉眼难以辨识的小块儿——他没有选择胸膛而是肩膀就是这个原因,杀死了自己儿子的杂种没资格获得快捷而愉快的死亡。
教士的手指算不得有力坚硬,他的能力给了他太多的依仗,他很少用枪,也从不随身带着刀子,作为一个获得主的慷慨赐予的人,他也无需去做什么体力活儿,他的手掌比大部分女人都要柔软白皙。
思想的速度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快,这段时间已足够安东尼捉住教士的手指并把它们扭转到另一个方向,食尸鬼全神贯注地做这件事情,巨大的力量从指尖延伸至手臂,处于本能,教士沿着霍普金斯所期望的方向倾斜身体,他失去了平衡,他的手臂被敌人提起,脊背撞到了地面,一只脚轻轻地伸过来,踩住了他的咽喉,喉结下面的软骨环压迫着气管,空气被隔绝了。
教士仰面倒在坚硬的地面上,动弹不得,剧烈的疼痛与可怕的窒息感让他想要被电击的畜生那样尖叫。
“很抱歉,”安东尼。霍普金斯客客气气的说:“我想我大概还需要一点儿肉。”
***
在没有睁开眼睛之前,撒沙能够感觉到有人正在喂他喝水。
用的是很浅很小的金属勺子,母亲喂婴儿的那种,水是温热的,咸的,每一滴都渗透着浓重的玫瑰花香,但这绝对不是花露,没那种花露会带着鲜血的味道。
撒沙睁开眼睛,勺子立刻撤了下来,他试着动了动,身体仍旧处于一种奇妙的,令人愉快的疲惫里。
眼前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一张端正俊秀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深灰色的眼睛倒映着小小的撒沙。霍普金斯,里面的关切之情毋庸置疑,还带着那么一点儿急切。
“您觉得还好吗?”海曼问道。他把杯子放回到床边的小桌子上,然后帮着撒沙从床上坐起身。
撒沙身上的衣服被全部换掉了,至少他记得自己在昏倒之前绝对没有穿着本色细亚麻布做的睡衣,衣服的边缘用金线绣出的小m字收口,纳着精细的褶皱——虽然睡眠中造成的褶皱已经让它们不再是那么突出了。他抬起手臂闻了闻,确认自己被洗过了。
一开始他还有些头晕,但海曼拿过水,就是刚才喂他的那些,他多喝了一点就感觉好多了,可以说,比之前还要好。
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步,房间里家具并不多,只有床、一只壁橱,写字台和一只椅子,顶尤其高,显得有点儿空荡荡的,同样没有窗户,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
家具的颜色和墙壁护板一样,都是经过染色处理的胡桃木,近似于黑色,显得有点儿阴沉,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儿放置了多的令人难以想象的小轮种玫瑰,只有粉色与白色,花朵非常新鲜,花蕊金黄,白色的花瓣没有哪怕一片萎缩的,也没有折断的叶子和掉落的花苞。
墙壁上没有挂毯和油画,也许是因为整个屋子里只要有那张床就足以满足任何人的装饰*了——十七世纪的威尼斯风格,桃花芯木,宽大到可以容纳三或四个成人同时在上面舒舒服服的沉睡,装饰豪华,四根雕刻精美的床柱支撑着紫色与黑色的床盖,床下有着带台阶的基座,撒沙盯着它看了会,觉得与其说是一张床倒不如说是一座精美的祭坛。
只希望自己不是那只被拿来祭祀的黑羊,撒沙想。
海曼。斯特朗雅各一直保持者良好的耐心,既不催促,也不说话。
“那么,”撒沙说,“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房间里的灯光不是非常明亮,但已经足够让撒沙看清海曼的脸,他脸上的表情突然间变得非常奇特,既有些悲哀,又有些忿怒,或者说茫然,还带着点特属于赌徒的那种孤注一掷般的希冀……年轻的长老向前走了一步,然后跪了下来——虔诚地双膝跪地,而后匍匐下身体,亲吻了撒沙赤着的脚。
(待续)
ps:
致歉!——很抱歉,诸位大人,因为这三个月工作一直很紧张,除了原本的工作之外,还有领导的私人住宅需要设计监理,休息时间几乎全部搭了进去,也许因为压力太大,一直失眠——原本想要抽时间更新的,所以没有请假,谁知道一个没注意就拖到了现在!真是太抱歉了!接下来我会努力争取起码两天一更的!(虽然工作还是很紧张),但真的不能拖下去了——不然的话,真是太对不起大家了! 这四章免费,以表歉意!
第两百一十章 弥赛亚(4)
——亚伯因着信献祭与神、比该隐所献的更美、因此便得了称义的见证、就是神指他礼物作的见证.他虽然死了、却因这信仍旧说话。——《希伯来书》
“你想要增强自己的力量。”撒沙神色平静地说:“对于我而言,并不是很难。”
他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面,而海曼。斯特朗雅各跪在他的面前,两个人的距离非常的近,近的只要撒沙举起手,就能碰触到年长者的额头:“而且,没有危险,一点都没有。”他轻声轻气地说道:“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但最大的问题是,”食尸鬼的儿子在金黄色的灯光下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承蒙您们所赐,我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不稳定的状态,斯特朗雅各先生,我的力量在我的身体里沸腾咆哮,我无法控制它,就在刚才,对不起,我不太能弄明白我们究竟在这儿耽搁了多久,姑且就这么认为吧,在不久之前,我差点因为这个杀了自己的朋友和兄弟——我相信你已经看到了那个后果——每个人的能力不同,增强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也很难说,但失控之后的结局倒是挺好猜的,最好的那个是死亡,坏的,或是更坏的,我也猜不出。”……他沉默了一会,给海曼思考的时间,然后小小地摊开双手:“当然,如果你愿意等上几天……我不能保证,但是……”
“没有时间了。”海曼说:“没有时间了。”他重复道。
“你也许会死。”
“耶和华必赐力量给他的百姓.耶和华必赐平安的福给他的百姓。”
“我不是耶和华。”
“您是弥赛亚,神的受膏者,主所选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