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uis先生。。。。。。没有想和亲戚一块住吗?」
我问道。这时候门又「碰」了一声,我想门鍊该换了,作家先生又一面「哇啊啊啊」一面咻地一声缩到书堆上,这种时候动作倒是挺快的。我赶快安抚他,他才呐呐地又跳回地上,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亲戚,我从小就因为生病看不见,父母也不想管我,除了债务以外什麽消息也没给我。还好有社工人员替我安排了那个小家伙,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一面说,一面把导盲犬搂到怀里来,那只狗也温顺地待在他臂弯中。
我觉得有些难过,不晓得为什麽,我想起John。如果他当年不肯养我的话,我大概也跟他差不多吧!
「这个城市对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像他这样的狗,都是很。。。。。。不友善的。到处都有人闯红灯,我没办法单靠交通规则在路上走,而且我又走得比别人慢,没有车愿意停下来等我。人行道上的导盲砖,常常一半就被杂物挡住,就算是电车站那样的公众场所,也没有足够的义工替我带路。。。。。。所以我一直以来,都不敢离开家附近两条街。」
Louis露出青涩又苦涩的笑,我觉得他应该没有比我大多少,最多只有二十几岁。但我可以在森林里寻芳问幽,他的世界却只有方圆五百公尺。
我在他家待到很晚,不管我如何旁敲侧击,他都不肯说出被车撞的事,看来应该是痛苦的经验,他才不想再回想吧?我只好这麽猜想。我在玄关向他道别,顺便问起他的作品,结果他很害羞地笑了:
「没有什麽了不起的作品,如果你想看的话,就把我的手稿带走好了。」
我下楼梯的时候,导盲犬也送我出来,我终於有时间和他说白猫的事情,我跟他说,那只波斯猫很想他,希望他再和他见面。结果他安静了一下,神秘地说:
「我想不久以後应该可以吧。」
我想再多问,但是作家的房间又传来「碰」、「啪」、「卡咚咚咚」之类的声响,还有「啊呀呀呀」的惨叫声。年迈的导盲犬彷佛叹了口气,跑上楼救主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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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的夏夜很嘈杂。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回到森林里的居所,我那小窝没有床,但有一张很适合睡觉的沙发,John有时睡在我这里时,就得带睡袋来打地铺。
郊外光害较少,往窗外看出去,如果是晴朗的天气,就可以看到很多的星星。我想著白天发生的事,一时竟无法阖眼。
我本来想打电话给我的友人,但自从Chris挂John电话之後,我开机再打过去,对方的电话竟然无法接听。我觉得John大概是生气了,所以把手机关了,心里有点不安,不过为了这点小事就生气,他未免也太小孩子气了。
我想著白天听到的讯息:为什麽Louis不肯再出去散步了呢?撞到他的又是什麽样的人?和他欠债有关吗?还有那只充满法正义感的导盲犬,为什麽又说他和白猫很快就可以再见面?我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完全理不出个头绪,要是友人在我身边就好了。John这个家伙,为何我每次需要借助他的智慧时,他总是不在我身边?
我从沙发上坐直起来,扭开桌灯,Louis给我的手稿就放在一旁。我把他拿起来移到灯下,以我贫乏的阅读经验,我觉得他有点像小说,但又有很多插图,但以给儿童看的绘本而言,他的字又太多了。
我一页一页地翻,手稿很乱,上面都是食物饮料之类东西打翻的污渍,有的地方还长了霉,但是内容很特别──应该说有点怪?故事是叙述一位音乐家,有一天被人发现淹死在自己家的平台式钢琴盖里,没人知道钢琴里为什麽会积水。
为了调查这个诡异的事件,一位超凡绝俗的侦探拍著翅膀转圈圈发著金光从天上下凡来拯救大家,但是这位侦探的眼睛看不见,所以他必须听声音来判断谁是凶手。於是那位帅气(故事中不断强调)的侦探就叫每个城市里的人都去弹钢琴,并且说:
『你们谁能够弹出最好的曲子,谁就是真凶。』
於是大家为了不被当成凶手,虽然明明很会弹琴,也要装作完全不会弹。所有人都弹完了,盲人侦探还是找不出凶手,但这时候被钢琴淹死的音乐家却忽然死而复生,走到钢琴前弹了一首感动人心的超棒曲子。大家都目瞪口呆,这时帅气的侦探就说:
『啊,我找到了,原来你就是真凶。』
音乐家回答他:『是的,为了见到你,我杀死了我自己。』
结果被害人和侦探就手牵手转圈圈拍著翅膀散发金光一起飞到天上去,此时平台式钢琴爆炸了,把那些虚伪的证人全都炸死了。碎片化作很多的流浪狗,占领了整个都市,音乐家和帅气的盲人侦探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
我满心迷惘地阖上了绘本。不知道为什麽,我觉得那位作家和那只猫应该会很合。
而且总觉得这个故事,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麽怪异的剧情,照理说看过一次应该就会记得,但我记忆力真的不好,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我叹了口气,滚回沙发上,又播了一次电话给我的友人,但对方还是未开机。我把电话甩到桌上,用棉被把自己裹起来,我常觉得,John把地球的存亡看得比任何事物重要,包括我在内,或许这才是他三十几岁还未婚的原因。
但我也没蠢到问他「地球和我那个比较重要?」,总觉得这问题好像魔王的女儿爱上勇者後会问的问题,而且把自己和地球拿来比,怎麽说。。。。。。感觉好奇怪。如果John回答:「地球跟你比起来算什麽?」我反而会觉得困扰。我并不想让地球毁灭啊。
大概是那个诡谲绘本的缘故,我就这麽想著奇怪的问题,不知不觉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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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我还是乖乖去上学了。并不是因为我爱上了学校,除了方便调查波斯猫的case外,如果John忽然打电话要找我,这里也才收得到讯号,但我绝对不是专为等他电话才来学校的。
Chris借我的唱片很棒,昨天我一整天不断地听,几乎乐得忘了他家的猫。今天一下课,我本来想马上冲到Chris家去,但是有个叫训导处的地方却把我叫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