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佾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但他似乎感觉自己无法反驳自己母亲说的话。
“等待的意思是,你要恪守本分,你在应当的时候成亲建府,然后等着旁人出错,你就赢了。”贵妃盯紧了李佾,“你回去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在成亲之前都不要进来了,若是没事情可做就去习武跑马,要是觉得晚上寂寞难耐,我给你安排女人。”
最后这句话听得李佾在大夏天里面生生起了一身冷汗,他自然不敢答应说要女人,只喏喏点头不敢有异议。
“出去吧,再让我发现你有什么歪心思,你就能知道什么叫做大义灭亲。”贵妃冷笑了一声,直接让人把李佾赶了出去。
贵妃把楚王李佾赶出去这种事情自然瞒不住人的。
傍晚时候李章来宣明宫找江画一起吃晚膳的时候便说起了这事情,他语气中还是带着几分慈爱的。他一边让人给自己盛汤,一边看向了一旁低头在吃饭的李俭,道:“看来老二是把贵妃给气得够呛,不过他从小就顽皮,俭儿倒是乖巧许多。朕就这么几个皇子,就算是太子小时候也没有俭儿这么乖巧不闹事的。”
江画看了一眼李俭,然后笑了笑,道:“这显然是有娇宠才有顽皮,妾身对俭儿严苛,所以俭儿乖巧;贵妃对楚王殿下从来纵容溺爱,才会被气到;陛下对太子宽中带严,既是慈父又是严父,太子小时候也才会有活泼闹事的时候。”
这话听得李章笑了起来,他似乎有些怅然,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说起来还是小四最像朕,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到了豫州没有,这一路上是不是顺利。”?
第71章领悟、他觉得他重新认识了一次淑妃
豫州的情形比吴王李傕想象中要好很多。
他在进到豫州之前想着的是豫州可能会欺上瞒下,已经是民不聊生流民满地,但真的进到豫州了,又去到了沿河的几个城镇村庄看过,才发现这水患尚在控制当中——尽管控制起来已经有些难,但还没有走到最后遍地灾难时候。
豫州刺史想要京中来人倒是只有一个原因,他并非不想担责任,而是他想要有个人和他一起来分担。
更直白一点说,他如今身为豫州的父母官,他愿意为了百姓拼命,但与此同时,他不太愿意自己这边在给百姓拼命治水患,背后来个人捅刀子,所以他早早上了折子,请京中来人一起治水患。这么做的好处很明显,一则是他已经向皇帝李章表明了自己的能力和决心,二则是给足够了李章分配奖罚的。
这位豫州刺史深谙为官之道,老谋深算,并且是能办实事的。
而李傕则是在跟随着这位刺史大人在雨中上了两次大堤之后才悟出了这样的道理——他忽然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感觉非常奇妙,这是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思路,他向来都是上位者,他不需要向谁来表忠心,他天然地拥有很多特权,并不需要这样汲汲营营地办事。
但很显然,像他这样拥有特权的,全天下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绝大多数人都需要和眼前这个豫州刺史一样平凡,他们不仅需要考虑自己还要考虑他人,甚至在许多时候还要用力地去揣度他的上位者的想法,然后为自己赢得一个上升的可能。
豫州刺史是想要谋求升官,他到京城去,甚至还期望有一天能荣登内阁,被人称呼一声阁老——所以他所要揣度的就是皇帝李章的心思。
其余的普通人,他们或者为升官或者为发财,或者只是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会有自己需要面对的那个人,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其他类似但异曲同工的事情。
道理很简单,李傕也没有花太多心思就想得透彻了。
想得透彻之后,他忽然就想起了宫里面的淑妃,也想起来淑妃想出宫的事情——在见过了豫州刺史之后,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淑妃想出宫。
淑妃显然和他与太子不一样,她就不是那个有特权的人,她可以看作是和豫州刺史一样的人,甚至在很多地方都能找到共同点,其中最大的相同都是要揣度皇帝李章的心思。
他父皇的心思好揣度吗?
答案是非常肯定且确定的——不好揣度。
因为就连他,身为皇帝李章的亲儿子,他都不敢说他有多了解他。
在这样一个人手下做事,天然地会有极大的压力,因为首当其冲的是,自己永远无法知道自己做得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是好还是不好,今天猜测的想法明天是不是还是相同。
豫州刺史会忍耐下来,因为他眼前已经是显而易见的通天之路,他只需要按照他多年来累积的经验,小心翼翼地走不会出错的那条路,他就能过得很好——并且与此同时他还能获得与之相衬的权力,他的一切付出都有显而易见的回报。
淑妃不想忍耐想要逃离的原因也很明显,因为她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往上的可能,他不认为他的皇帝爹会让淑妃去当皇后,尽管她如今摄六宫事看起来风光,但她身上压着的责任比任何时候都大,更重要的是,她并没有能够掌握到与之相衬的权利和自由。
当初他母后在宫中做皇后时候所有的一切,淑妃都是没有的,所以淑妃想逃离是无比正常的选择,倘若换了是他在淑妃的位置上,恐怕八百年前就已经撂挑子走人了。
可是淑妃为什么没有走?
想到这个问题,吴王李傕忽然怔忡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