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未至,天气依旧炎热,室外取景,没有空调,很是熬人。中午的太阳能晒得人中暑不说,演员们的妆容一下子就花掉,戏服也容易被汗水浸湿。所以,单匀裁将开工的时间定得很早。
凌晨不到五点的时候,郑斯澜就已经赶到片场化妆准备。戴好垂着几缕碎发的头套,换上昨日那身粗麻布戏服,一身落拓的装扮,不但没有掩盖他的秀色,反而增添了几分风流蕴藉,只是他长身玉立,显得太端庄了。
单匀裁远远望见,暗暗摇了摇头,心想:要说这个演员不努力吧,他天天来得早,去得晚,从不偷懒,剧本上能见到笔记密密麻麻。要说没半点天赋吧,他演起故事后面有所成长正经起来的燕清商也算像模像样。不过,角色本身有很大的反差变化,对于一个非专业出身的演员来说,确实是道大难题。
因而,他这几天演不好,单匀裁再心焦上火,也不忍心凶狠斥骂。尤其昨夜听妻子说,这年轻人居然因为没演好戏当着她的面哭了,单匀裁更是讶然。尽管这个艺人受着大金主的偏爱,却不像其他那些有后台的小明星般浮躁讨人嫌,反而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惯来喜欢提携后进的单匀裁决定好好对他指导一番。
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竟眼睁睁看着年轻人见了他双眸发憷,拘谨得双手似乎不知何处摆放,单匀裁不由咳了一声,问道:“小郑,你觉得燕清商胆子大吗?”
郑斯澜点头,“嗯。”
“他不仅胆大随性,还无赖,没规矩,和你正好人设相反。”单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演他这个阶段要会放松,再放松,别收着端着了,你要想演好他,就要学会放,知道吗?”
“嗯嗯。”郑斯澜虚心受教。
单匀裁瞥了一眼他乖巧斯文的模样,不免略微心塞,亲自示范了一下动作,然后示意道:“那你现在试试看,把昨天卡住的镜头演一遍。”
郑斯澜深吸一口气,尝试放松身心,步伐比起昨天俨然随性了许多。
“对,就是这个感觉,”单匀裁鼓励道:“再来一次,再夸张一点。”
郑斯澜又演了一次,这次走路,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单匀裁抱着手臂,却是眉头微锁,叹了一声,“你不夸张,显得规矩。你一夸张,又过分了,很违和。燕清商浪荡洒脱,却不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小郑,你的肢体语言还是不够自然,人不够松弛,太刻意地演了。”
郑斯澜收住脚步,登时无措地站在原地。
“假如使用道具,能不能稍微弥补一下呢?”这时,场外凭空多出一个温和淳厚的声音。
郑斯澜惊诧地回过头,心中大喊:“殷先生!”
“殷总,你怎么突然来探班了?”单导同样面露惊异之色,也不知道对方到场多久了,客套道:“你没提早说一声,还悄无声息的,有失远迎,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殷盛穿着笔挺板正的黑色西装,脸上挂着淡笑,解释道:“我和人约好今天上午在影视城附近见面,想到剧组一大早拍戏,心血来潮,就过来瞧一瞧。”
单匀裁在心里暗暗腹诽:真的只是临时起意,不是来给某人撑场子吗?再说,剧组这几天的拍摄进度不正常,涉及到投资资金的使用,想必常制片也会向上有所反映吧?
“殷总早!”
“殷总早上好!”
郑斯澜混在人群里跟殷盛打了个照面,便趁着对方与其他人寒暄的空档,收敛起心神,认真地思索起来。既然两手空空,做不来自然的动作,那么,借助某样道具,不失为好办法。想了半晌,他福至心灵,马上激动地向导演说起自己的想法。
单匀裁一听,觉得十分可行,当即吩咐场务人员去拔一根狗尾巴草回来,毕竟,临时增添剧本里没有的内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草很快送来了。
郑斯澜亲自把长长的草折成两半,一截短,一截长。不久,场景布好,镜头打开。短的草根被他叼在嘴里,长的有尾巴的另一截被他握在掌中,当成宝剑一般胡乱挥舞着,这一回,即使郑斯澜没怎么刻意地在脚步上矫揉造作,却因为这一根草,莫名的多了一份流里流气与少年的轻快恣肆。监视器下,他突然眼睛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将嘴里的草一呸,手里的草随意一甩,跑了前去……
单匀裁和编剧苏翎夫妻俩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眼,都有些意外这场戏居然就这样成功了。殷盛微微而笑,刚才的提示,只是他入场后见郑斯澜试演不顺利,突发灵感,信口一说的,没想到误打误撞帮人家完成了镜头。
终于将卡了不知道多少回的镜头拍好,郑斯澜自是欢喜得很,但他没敢当着剧组其他人的面上前道谢,而是私底下发了微信过去。
毕竟,剧组里关于他和投资人的传言都有些变味起来了,说什么他们之间有一腿,简直荒诞离谱至极!
“殷先生,谢谢您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