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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既来之（第1页）

童年真好，早上一睁眼，太阳都老高了。穿上大裤衩套上背心出屋转了一圈，没看到母亲，掀开锅盖，篦子上有一碗疙瘩汤，还有一块棒子饽饽，自已拿出来吃了，就着锅底的温水洗了碗筷放好。

母亲应该去棒子地了，家里有两块地，一块是水稻，另一块种的夹垄棒子。夹垄就是现在说的套种，就是一米左右宽的麦畦畦埂上种两垄玉米，收麦子前把玉米种上，等玉米有二十左右公分时麦子成熟收割，刚好不影响玉米生长。好处是套种的都是春茬玉米，生长期长，秸秆粗壮，通风好，产量也高一些。就是管理比较麻烦，好在现在种地都是骡马化，讲究精耕细作，种地都是一垄一垄的，比较灵活，如果是后来的机械化，套种就没办法了。不过后来机械化后，夏播玉米产量也很高，也没必要套种了。

看看坐钟时间都快十点了，做饭吧。想想原来结婚以后才学会做饭，和其他同龄人相比，也是身在福中了。

舀了三碗米，淘洗干净，倒入大锅中，加水高过大米有两三公分，盖上锅盖，找抹布把锅盖的缝隙围好，又去院子外面的柴火垛撕了一抱麦秸子放堂屋，点着灶火，想起来又去看看屋里暖瓶，没水了，又把汆子（带弯脖烟筒粗细的容器，放灶膛里烧开水用的）灌上水，放灶膛里，等锅中飘出饭香，也有轻微的咔咔声响时就停火。期间烧开了一壶水，罐到暖瓶中。

又去父母屋中抽屉里找了两毛钱，拿着去小卖铺旁边的豆腐坊买了一块豆腐，炖泥鳅用。回到家，揭开锅盖，一蓬蒸汽冲天而起，拿铲子把米饭翻了翻，还好没有现眼。要是母亲做米饭都是捞饭，把米煮开了用笊篱捞出来，舀出米汤，再重新把米放锅里，用盆扣上，再烧火焖熟，这样做出的米饭不黏不硬，铲出米饭锅底的锅巴再放一会儿，就又酥又脆，但自已不爱吃，嫌硬废牙。

放好菜板，去后院拔了棵大葱，剥洗干净切成葱花，大蒜、姜切碎。又把豆腐切成块，又从咸菜坛子里找出一块咸菜切成条备用。点着小灶锅，从油坛子挖出一块荤油化开，放入葱姜蒜爆香，加入五香面、酱油、盐，再放入咸菜条翻炒几下加好水，把昨晚煎好的泥鳅倒入锅中煮开，再加入豆腐煮开后尝了尝，有点咸了，算了咸中有味，又烧了一会儿看汤汁收紧了，停火，加入味精慢慢的用铲子翻了翻锅，找个大海碗盛了，居然装不下，又找了个大碗。

回屋看看时间都十一点半了，正想着这么晚了母亲也该回来了，就看见母亲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妈你快洗手，今天我把饭做好了”，嬉皮笑脸的一副等着表扬的样子，“真的？那我可得多吃点”。趁着母亲洗脸的时候放好桌子，把饭菜端上桌，拿了两人的碗筷放好，母亲一边擦着手进了屋，看到桌上的饭菜一愣，“真是你做的？你奶过来做的吧？”“你还不信，我都还没上我奶那院去，真是我做的，快尝尝！”狗腿的给母亲拿了筷子递手上，母亲夹了一块豆腐尝了尝，“嗯，好吃，比我做的香，你放了多少油啊？”“没多少，瞎估摸着做的”。

“妈你今天咋回来晚了？”“地里草有点儿多，趁着上午凉快多拔了一会儿，下午把尿素撒上，晚点儿去。”“后半晌我和你一起去。”母亲抬头看看自已“中”。

下午有三点钟，母亲用自行车带着自已先去了大合作社，买了五十斤尿素，放后架上驮着。自已坐前大梁上，车把上挂着个小塑料桶，桶里有一身自已的长衣裤，还有一个小塑料壶，灌的凉水。天还是很热，坐自行车前边吹着风还出汗，但不下地不行，现在雨水大，杂草也长的快要及时除草，也正是玉米需要营养的时候，追肥不到位会影响产量。

想想后来，种地时播种机把控释肥和除草剂一起撒到地里，管理只是在天太旱的时候开泵浇一茬水，就可以等着收割机收玉米了，省了多少力。可后来就算省力，年轻人也很少在家种地了，地太少，每个人才一亩二分地，一家三口人还不到四亩地，打出的粮食卖钱，还不如好大工一个月的工钱多。地方真是好地方，山清水秀，土壤肥沃，就是人均地太少。

到了地头儿，自已穿好长衣裤，没办法，现在玉米有两米来高，人只能在地里钻行，玉米叶子剌人可厉害，大些的时候每次追肥，穿着长衣裤也会把自已的手腕和脸剌的一片红道子，好几天才会消。自已上中学时，听说有一个高中学长毕业时被挑上了飞行员，可就在暑假帮家里干活儿，被玉米叶子剌了眼睛，到部队复查发现了，不能当飞行员，只能转到地勤部门服役。

“小涛，你用小桶，抓一把化肥撒两颗，用完了自已回来地头再装。”“好”，装了多半桶化肥，运了一口气，钻进了玉米地。一把撒两颗，一趟管两垄，速度还是很快的，就是滋味一言难尽，一手提桶，一手撒肥，因为弯着腰伸手干活儿，手腕漏了出来，一会儿就被玉米叶子剌的一道一道的，脸也顾不上，只能尽量低着头。玉米地里又闷又热，汗水顺着手臂流到手腕处，又粘上了化肥，被剌坏的地方又痛又麻。因为低着头，脸上的汗水流到眼睛里杀的眼疼。毕竟心智成熟，早就知道是这个样子，也有心理准备。自已多干一些，母亲就可以少干一些，这时候种地就是这样的。

自已桶里装的少，多了提不动，没到地头就用完了，跑回去又装了一次，再转回头时母亲也接应了过来。撒完化肥，娘儿俩又把剩余的草拔干净。

地头的南面是南河，中间有条大坝，拔完草，还不太晚，娘儿俩翻过大坝到下面的河湾处，母亲洗了手脚，自已干脆脱了长衣裤，就剩个小裤头趟进水里。其实自已会凫水，不过这里离村子远，没人过来洗澡，也就只是走到齐腰深的水中洗了洗头脸。水很清，能看到脚底不远处的一群小鲫鱼，想到现在的自已，无忧无虑，母亲慈祥，一向很少说教自已。父亲比较严厉，不过只是相对于母亲来说，秋忙和过年才回家。再说自已不淘气，再表现的乖巧些，父亲的严厉也没地方用，真是未来可期。

回到家，母亲用中午的锅巴煮了稀饭，就着炖泥鳅，自已唏哩呼噜吃了两碗，还是得干活儿才能吃得下饭。可能还是有点儿累，没怎么听匣子就去西屋自已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