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盛在将士的头盔里,上面飘着落叶,每个人都领婪地饮着,好像那是百年难遇的佳酿一般。
……
“先生,先生。”
子安的呼唤让孔明从远远的二十六年前回到了现实中,子安捧着水葫芦,“先生,我新打的,喝一口。”
刘禅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哦,相父,这水太凉,不要激着了胃。”
婉云赞同地点点头,“嗯,先生,等下夫人,她带着瞻儿在后面呢,家里备好先生的药饮。”
孔明笑了:“饶了我吧,陛下,青城之水,历来有祛疾之功,是一定饮的。”
不等刘禅发话,孔明便打开水袋子喝了。
当真,腹腕处竟一阵阵隐隐作痛。
唉,当年那渗着血的水喝下去,都浑然无觉,怎么……孔明有些伤感,他又看看眼前捧着鹤纹玉盏的太监,也许,当年那狼狈不堪的奔走,就是为了今天吧……只是,一瓢饮尚小心至此,却如何不教人生起安逸之心。
念一及此,孔明却像是没了兴致,随着刘禅的招呼开始走,目之所及,蜀山蜀水,浓得化不开的绿荫,压折了枝的山果,一声声清脆的鸟鸣,山下的溪河已经变成了闪亮的缎带。时时传入耳中的山歌野曲……
“陛下,臣妾真没见过这么好的景致。”
“是呀,成都向来是福地,经相父治理,越发富庶了,就是长安,亦无此美事。”
“什么长安洛阳,皆不如这里,真的太迷人了。”
“是呀……”
夫妻两个边说边走,孔明的脚步却停下来,心无由地发空:“怎么,当真不要长安了?在此歌乐之地,了此一生?
“相父,不要累着了。”刘禅边走不忘回过头来招呼。
孔明快走几步,似是不经意地说:“陛下,蜀中虽秀,却不及帝都长安之宏伟,亮少经离乱,曾经帝都,那种泱泱大气,是亮难以忘怀的。”
刘禅喘了口气:“唉,朕见识短小,未见长安之雄资,实为憾事,不过,朕今后无论到了哪儿,都忘不了成都,这才是先帝发祥之处。”
孔明不说话了,整整衣襟,往上走了几步,忽站住看着刘禅:“陛下,你放心,臣一定要让你坐在长安洛阳殿上,到那时,陛下可能会不再想念这里的!”他的脸上带着笑,但那种笑容有些凄然。
“相父,太难了……”刘禅喃喃着。
“即使是亮不能保陛下驾坐长安,陛下也要奋发,自己打过去啊!”
刘禅躲避着孔明的目光,“相父,这里,难道不比长安好么?不要那样劳累自己吧。”
两人又将目光交合在一起,凝固。
“陛下——快到啦!再走一段就到啦!”小太监的兴奋的喊声打破了沉闷。刘禅伸手拉住孔明,“相父,走,登上顶去,朕要为相父祈福。”
湛蓝的天幕垂下来了,星星离得人是这样的近,仿佛探手可摘。
青城山上的搭起的赏菊台上,一片篝火,丝竹官弦,蜀伎弄姿。太监、侍女川流不息。一樽樽的美酒,在手中传递着。猜拳声,行令声不绝于耳。
刘禅坐在正中,此时正与皇后兴致勃勃地观赏着歌舞,刘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着领舞的年青女子。那蜀人特有的白皙与精致,川女热情而妩媚的眼睛,婀娜的腰肢,无不让刘禅觉得,自己已经随着她化成了清风。
一曲终了,刘禅击掌大赞。不由回头问道:“适才领蹈的宫妓是何人?怎么朕坐未见过?”
小太监往下看了看:“回陛下,那位是车骑将军刘威硕的夫人,不在教坊之列。”
此语一出,刘禅周围的人都惊住。
刘琰已有酒意,得意地摇晃起身,对刘禅躬身一礼:“陛下见笑,此女,拙荆是也。善舞能歌,特为陛下献曲,陛下莫怪。”
“啊……”刘禅张着嘴点点头,目光中涌起一股失望的神情。
孔明微微皱着眉,轻轻地问身边的子安:“车骑将军的夫人我是识得的,怎么会如此妙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