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冲进icu之前——
“尚好?”瑟芮法安遥遥询问。
好、还好,就、就是感觉,左手臂要断掉了,勒壹想。
在勒壹家里,红发天使沉默下来。
他白翼轻微扇动,漂浮在半空中,看着《星海》。
身姿庞大犹如巨人的天使,从太空俯瞰这枚黯淡的蓝色星球。
他的目光甚至穿透了地球,笔直地看到了地球的另一面,在那里,同样出现了泛着荧光的蓝紫色雾气,笼罩着一些地方,隔绝他的视线。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契约者这边。
红发天使取下领口的白玫瑰,白玫瑰花苞自从转移到他身上后,便再未出现过刚开始的迅捷生长速度。快两天了,花苞既没有盛开,也没有枯萎,依然娇嫩,依然挂着钻石般的露珠,仿佛刚刚从花园里剪下。
瑟芮法安摘下一片花瓣,他手指用力揉出花瓣的汁水,然后按上去。
对于勒壹来说,就是脑中回复后片刻,一阵润泽的清凉包裹住了他的左小臂。
茧女白如青瓷的手臂,确实也像是青瓷那样龟裂。或许这就是半亡灵与活人的区别,丧尸的啃噬不曾留下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反而形成了支离破碎的纹路。
纹路是蓝紫色的。
很奇怪,茧女的水银之血可以迅速为鳞卵寄生的人驱虫,也能直接杀死亡灵体内已经成型的脓血蚕虫,偏偏自己中鳞卵后,没法很快地祛走虫卵。
物理上伤口的疼痛不值一提,但顺着缓慢流动于血管里的水银,逐渐扩散开的鳞卵,所过之处犹如烈火炙烧,要扭曲她的五脏六腑,要焚化她的血肉骨骼。
伸手去挡丧尸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毕竟茧女是半亡灵,她被咬总比活人被咬好。
可勒壹万万没想到,茧女中鳞毒的反应会这么大。
……求求了,可别因为他这个菜鸡的下意识,拖累茧女身体的战斗本能啊。
几乎感觉自己左臂烫得仿佛烧肉铁板,花瓣带来的清凉叫勒壹松了一口气。
青瓷般皮肤上的裂纹在愈合,勒壹借此振奋精神,站在那个一直发出呜咽声音的房间门口。
房门上,“重症监护室”的“监护”两字,几乎被血污覆盖,像是有个人的脑袋曾被狠狠贯在上面。
勒壹望向门内,嘴唇线条拉平。
房间里的照明灯已经坏掉,但借用偶尔闪烁的电路火花,能看见一个硕大的血红肉球,下抵地板,上撞破了天花板,它呼吸般一鼓一缩,几乎将整个重症监护室塞得满满。
房间空隙处,价格昂贵的护理床和诸多仪器被肉球挤压得扭曲,能听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的心电图机发出哔哔哔哔的报错声,营造出一种国产电影近十年很难拍出的恐怖片氛围。
丧尸井星旋,和它生前的双胞胎哥哥,这时候赶到勒壹的身边。
死掉的那个毫无意识,没有说话。活着的那个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也因为重症监护室里诡异的动静咽下话去,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于是肉球清晰的面貌得以呈现,那竟然是一个由几十个丧尸交缠融合,彼此还在吞噬啃咬,表面黑色头发编织蠕动,长长短短脓血蚕虫从头发间长出的,怪物。
勒壹身后,井星凯缓缓吸进一口凉气。
要不是茧女共享了意志,恐怕勒壹也要腿软。
他看到的东西比井星凯更多,一缕缕灰色的丝线挂在从丧尸球支出来的手脚上,丧尸的空隙中数不清的蓝紫飞蛾钻来钻去。
这就是巢穴了,美术工作者只能在心里默默念着模型素材加一,并转头向右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