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郊区到市区大概半个多小时,很快进入胜安路,这个药业王国里的顶端企业,43层的高级写字楼,走进去便是空阔敞亮的大厅,与之前夜里杜箬只身过来的那次完全不一样的气氛,那次是森空冷寂,现在却是人头涌动,处处透着蓬勃忙碌的气息。
总部早有人在大厅等待,安排他们去了培训室。培训也就两个小时,因为外市的培训人员要去赶班机或者大巴回去。
杜箬干干坐在培训室里,两眼放空,捏着手机盯着通讯录上的“乔”字发呆。
那种感觉很奇怪,想见的人就跟她处于同一栋大楼,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但是她确定自己跟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或许从这个房间走出去,去趟洗手间或者随便拐个弯就能撞见,遥远却又贴近的距离,她却想见,又不敢去见。
乔安明那天上午并没有去公司。彭助理大清早就给他去了电话,问他最后一天的培训会他是否要露面,他想了想,还是回答说不需要。
他知道露面就会遇到杜箬,经过昨天晚上的事,他还没想好要用哪种表情和口气去面对她,所以最终他选择没出息的逃避。
琴姨一大早就叮嘱厨房去准备乔安明的午饭,百年一遇姑爷在家吃午饭,她当然不能错过这难得的奉承机会。
顾澜依旧是按照老习惯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下楼的时候就看到琴姨在客厅插花。
琴姨回头看到顾澜,很兴奋地说:“姑爷在书房呢,还没去公司。”
她淡淡点了下头,披了一件披肩又折回书房。
书房的门关着,他似乎正在里面打电话。
“于初,下午有会议,培训会我就不去了,你让江磊代表我讲几句话吧……嗯,知道了,另外不需要帮我订饭,我在家吃过饭再去公司……”
顾澜推门进去,乔安明正靠在皮椅上揉额头。
“很累?怎么今天还没去公司?”顾澜问。
乔安明见到顾澜走进来,直起上身,将手里的电话挂到座机上回答:“昨天晚上睡得太晚,有些累,所以偷懒一次,难得在家陪你吃顿午饭,你不要?”
“要,当然要。”顾澜拢着披肩快步走过去,撒娇地抱怨:“千载难逢一次啊,乔总居然在非周末的时候在家陪我…是为了昨天的事?”
“没有,你多想了。”乔安明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又恢复往日的温柔模样:“今天上午刚好没行程安排,又睡晚了一点,所以索性就留在家吃个饭吧。”
“那妈那边…你给她通过电话吗?”
“不需要,她这次做的事太过分,让她自己想一阵子,这种事情,如果她自己想不通,我说再多都无益。”乔安明的神情淡淡然,杜箬叹息着为任佩茵说话:“妈这样做也是为我们考虑,我了解她的心思。虽然做法是过分了一点,但她的初衷是好的,可以被原谅。”
“亏你大度能够原谅。”乔安明终于被她逗乐,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脸上是难得的放松笑容。
顾澜被他感染,也扯着嘴笑了笑,见他又低下头去忙,便也不再打扰,于是走至书房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再次折回来问:“安明,有件事一直忘了跟你说,澜望基金会承办的医院快开业了,因为我是医院的法人,彭助理让我定个开业剪彩的日期。”
乔安明翻了翻手边的行程表,近三个月内都被排得满满的,于是只能抱歉回答:“最近我太忙了,要不你就跟彭于初定日期吧,到时候我也不一定有时间去参加,你去就可以了,如果你没精力去办,可以叫江磊协调。”
澜望基金是乔安明早几年为顾澜开办的非公募基金,专门救助国内跟顾澜一样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儿童,当初办基金的初衷是为了满足顾澜的一时兴起。
她太闲,整日无所寄托,有天突发奇想要帮助那些跟她一样患病的儿童,就这么提了提,乔安明就为她办了一个基金,挂在胜安名下,取名澜望,遵循“顾澜的希望”之意。
虽然基金的法人是顾澜,但其实她也很少去,乔安明也早就料到她没有管理基金的能力和长心,便聘了专业的理财团队和管理人员经营。
但是药商办基金,本来就是一件名利双收的事,虽然乔安明不想通过澜望基金去敛财,但是该他得的利益他也不会不去争取。
乔安明太聪明,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也明白企业一旦达到一定规模,再往下走就是下坡路,所以从办澜望基金到投资建立国内第一家非营利性心脏救助私立医院,在外人看来这样的举动可能只是乔总为博夫人一笑,但其本质意图只有他自己了解。
他的野心之大,拘泥的不是每年年底销售会议上的报表数字,他所要争的是名利双收,所以近几年胜安开始热心公益,每年都会对一些山区拨款,遇到灾害也会以胜安的名义捐药捐款,甚至胜安都有专门的款项用来救助那些特种病例。
他的愿景是要让胜安脱离“药商”这两个字,在赚钱的同时在公众面前筑起好的形象,通过这些公益手段让胜安渗入市场,渗入组织,成为整个医药界名副其实的“王”,而要达成这一愿景,最好的武器就是口碑和影响力,虽然要拨出一些款项,但是得到的东西远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只是顾澜自然不会了解乔安明这些野心,曾经一度为他为自己创立基金而感动,现在见他这么忙,她也不好再纠缠,于是笑着回答:“那你没时间就算了,我会跟彭助理商量,江磊也可以帮我,行了,你忙吧,吃饭的时候叫你。”遂关门走了出去。
这已经是杜箬第二次从培训室里偷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