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张府门口的族人方才慢慢向府内走去,不少人窃窃细语。杨天淑挽着杨幺,轻叹道:“这算是怎么回事呢,陈凤娇明明离这不过二条街,哪里有过门不入的?”
张报宁摇头道:“听说也是吵了几次大的,陈凤娇现在无名无份的跟着他,自然委屈,她爹是当朝重臣,报辰不过是三品,又不喜欢在官场里钻营,她哪里又看得惯?便是报辰拼死拼活立了战功,她又嫌在家陪她的日子太少,嚷着要回汉阳去住。报辰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哪里还能和睦?”
杨岳苦笑道:“我看报辰已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若是家都搬到汉阳去,免不了还要帮着陈友谅去夺位,报辰是个老实人,哪里受得了这些阴谋诡计?”
杨幺沉默良久,杨天淑不免低头看她,轻声道:“幺妹,你。。。。。。”
“情切切不起所起,意浓浓一往而深。。。。。。”杨幺勉强笑道:“报辰也算是对得起她了,他不过想着多立些功,让陈友谅的声势更壮些,也能早些夺位。到时候当了皇帝,下一道旨意,陈凤娇总算也是有了名份。”
杨岳微岳一笑,摇头道:“却是不太可能,便是陈友谅争了位,也要安抚群臣。以邹普胜的精明厉害,只怕这太师的位置还是他的。俗话说,‘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你是报辰明媒正娶的夫人,倪文俊替你争来了二品的诰命,陈凤娇是私奔而来,你不点头,她便是个公主招了报辰做驸马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若要恃强把你赶下堂,你也是当朝太师的表妹,我和报宁、天康都不是白丁,陈友谅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张报宁也笑道:“正是如此,现在徐寿辉已是陈友谅手中的傀儡,要下旨未心不能下,何必要报辰去费这个力气。最省力的法子是报辰一纸休书把你给休了,阿公虽是会气死,也拿他没法子。只不过,报辰肯定做不出来。”
杨天淑点头道:“报辰想偏了,他唯一的法子就是来求你,让你点头让陈凤娇进门。”
“他倒不是想偏了,他是知道幺妹肯定不会同意的,于公于私,我们两族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和陈家联姻。”杨岳笑道。
杨天淑想了想,突地道:“我一直没明白为什么我们家的人都不看陈友谅,只是我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家的两个女儿都是这副教养,他实在也不像个能管天下的人!”
杨岳、张报宁、杨幺三人一楞,俱是大笑,张报宁一把抱住杨天淑,柔声道:“你说得对!正是如此!”
第六卷 恩重花残 第十五章 乱世离人
五月的春风吹绿了湖庭湖,南门外绿柳成荫,花开处处,出外踏青的人络绎不绝。
邹普胜跨下照夜狮子马,头载束发朝天银冠,内着绯红丝罗立领裳,外套大红绣金无锦常服,腰缠八宝玉带,两根绯红冠带轻巧扎在下巴上。只见他唇角带笑,手中折了一支绿柳把玩,端的是玉树临风,自在风流。通向湖边的城外石道上,不时有踏青女子掀开马车一角窗帘,窥探马背上的玉面儿郎。
他策马走到渔侣居前,翻身下马,问道:“你们夫人在么?”
伙计接过马缰,极是恭敬地答道:“回太师,夫人在华容间。”
邹普胜轻轻推开华容间的门,空置的琴几后,杨幺依着水栏假寐,她微闭双目,面泛桃红,手中的小檀香扇一下一下地摇着,任风拂风,清香袭人。
邹普胜关上门,走上两步。杨幺侧头看到,唇角的笑容顿时敛去,站起背对于他。
邹普胜微微笑着,脚步不停,走到杨幺身边,突地一指点住她的穴道,紧紧抱住了她。
杨幺对他从未放松防备,却仍是一招即中,顿时大惊。她身不能动,嘴不能言,惊怒交集,怒视邹普胜。
邹普胜拥在杨幺坐在水栏边,吻了吻她的面颊,柔声道:“四妹妹,今天杨岳到水寨里去了,绝不会来打扰我们。”说罢,底下头,抬起杨幺的下巴。深深吻她。
杨幺怕他又行当初之事,急得泪水滚滚而下。邹普胜一点一点吻着她的泪珠,呢喃道:“你性子这么倔,却也爱哭,打那回我们吵架后,我就想着不让你哭地。可是……”
杨幺见他虽是轻薄,却似是无下作之意,慢慢镇定下来,很很瞪视。邹普胜抬起头,凝视杨幺道:“四妹妹。这些年我思来想去,我当初为了白莲教委屈了你,让你记恨我一辈子,是不是值得。到现在总算也明白了,原就是命,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放在身边,应该远远地送你离开,免得我有机会去伤你,也免得你有原由来恨我。”
“可是我当初真是想护着你的。我没有亲族。只有你们家五个人,你是唯一的女子,你爹还让我们订了亲。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唯一的至亲,是我的妻子……”邹普胜把头深深地埋在杨幺怀中,低低地诉。
“我的爹妈都是白莲教众,为了救彭祖命也不要了,把我一个人抛下。彭祖为了白莲教为了驱元,不仅自己死了,妻子和三个儿子也死光了。我什么都放下去奉承蒙古人,也是为了白莲教为了驱元。”邹普胜太起头,伸手抚着杨幺的脸,笑道:“我什么都放下了……可我实在放不下你……”
“你现在和杨岳过得好快活,却让我一个人煎熬,你真是狠心。”邹普胜又吻了温杨幺的红唇,含糊道:“不过。好在我也不用熬多久了。”
邹普胜扶着杨幺坐直,让她靠在自家身上,解开她头上发髻,从袖中取出玉梳慢慢替她梳头。又细细盘好。拾起几根断发纳入自家的发结银冠中,悄声道:“四妹妹。我们虽是没有拜堂,我也算是和你结发了,我真是很欢喜。”
杨幺闭起眼不看他,任由邹普胜紧紧抱着她坐在水栏边,轻轻唤着;“四妹妹,四妹妹……”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邹普胜慢慢松开杨幺,轻声道:“杨岳要回来了,四妹妹,我要走了。”看着杨幺仍是闭目不理,邹普胜笑道:“你开眼看看我,我告诉你一个事儿。”
杨幺越发把眼睛闭紧,邹普胜吻了吻她的眼睛,又叹又笑道:“好罢,我拿你没法子,你就闭着眼听罢。我一点也不喜欢杨岳,他面上是忠义双全,骨子里和你一样,是个无法无天的!”
杨幺立时怒睁上目,狠狠瞪着邹普胜,邹普胜顿时大笑,“我就知道你会睁眼。那小子胆子也太大,明明以为你是她的亲妹妹,还敢霸着你。要不是……我就一辈子不告诉你们。”看了看杨幺困惑的双目,邹普胜又是一阵大笑,“除了这一件事,他实在也是让人没话可说。你跟着他,我也算放心。”
邹普胜顿了顿,低头在杨幺的耳边道:“四妹妹,你想不想继续听?”
杨幺立时猛眨眼睛,邹普胜轻笑道:“你再叫我三声表哥,我就说该给你听。”杨幺眉头一皱,恼怒地瞪着邹普胜,半晌方不甘愿地眨了眨眼睛。
邹普胜解了杨幺的哑穴,杨幺急急道:“快说,快说。”
邹普胜含笑啾着她,杨幺实在无法,底声含糊道:“表哥,表哥,表哥——”话还未说完,便被邹普胜死死抱着,唇舌纠缠,也不管杨幺已是呼吸不畅,过了半刻仍是抵死纠缠,直到自家也接不上气来,方气喘吁吁地放开。
杨幺呛咳来连连,全然说不出话。邹普胜面色绯红,一面缓缓吸气,一面笑着替杨幺拍背顺气。
杨幺还未缓过气来,顾不得羞恼,边咳边结巴道:“你方才……方才是什么意思?我……我不是杨岳的亲妹妹么?”若不是身子无法动弹,早就扑上去勒住邹普胜的脖子逼问了。
邹普胜凝视着杨幺,附在她耳边道:“看你急成这样,我不西哪个所了。你要知道,你问你姑妈吧。”
杨幺大怒,骂道:“你……你是不是男人,说话怎么不算数。”
邹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