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郎软语劝了母亲几句,端着碗碟送到少女身边。
本就暴晒了一路,又只吃了几颗枣和这一点干粮,阿狸站起来一阵晕眩,单薄的身子晃了几下。
万大郎急忙伸手扶住她,手恍若不经意在她背上滑了滑。
阿狸站稳后立马抽身退了一步,接过碗碟放进瓦罐,手指指村落的方向,示意一番后转身回去了。
路上,几家相熟的农户也在田间吃午食,有人喊住阿狸递给她几碗水喝,总算让她把噎人的窝头咽下了。
看着绿瞳少女用手比划道谢离去,几个婶子大娘在她身后感叹闲聊起来。
“万家也算是捡到宝了,几个窝窝头就捡到这么勤快的丫头,可惜是个哑巴……”
“得亏是个哑巴!看那绿色的眼睛,跟精怪似的,要是会细着嗓子说话,那才真是妖精!”
“也是,俺家几个小子看到阿狸那丫头就脸红,但俺说这娶媳妇啊,怎么着也得是咱大周人,万一生出个绿眼睛的猫人来,往后到地底了都不好见祖宗……”
回到村尾的茅草院子,万二郎果然已经睡醒了。
他四五岁时高热烧坏了脑子,现在十八岁了,仍然只知哭闹玩耍,满地打滚。
阿狸这次送饭花了一个多时辰,万二郎午睡醒得早,把床褥滚到地上拖着玩,等她到家,好好的被褥已被扔到院子里的鸡窝中,灰黑一片脏得看不出原样。
偏偏万二郎傻归傻,孩童玩乐天性不减,看到阿狸回来抓着少女就要她陪自己玩。
等他玩累被哄去休息时都过了半日,阿狸筋疲力尽。傻子玩起来不知轻重,少女手腕胳膊或被撞或被捏,已是青紫一片。
还没来得及从鸡窝里取出被褥清洗,却恰巧撞上万家公婆从地里回来……
夕阳余晖下的茅草院里,衣着不合身打补丁的瘦弱少女挽着袖子,用细瘦青紫的胳膊搓洗着脏衣物,心里一阵不安。
自打来到万家,阿婆虽说嘴巴毒了些,待她其实并没有很差。但只要事情没做好,或是惹了祸,一顿骂是免不了的。
今天没顾好万二郎,毁了好好的一床被褥,阿婆却只是瞪了她一眼,太反常了。
阿狸洗完衣服晾在竹竿上,尽量放轻动作靠近堂屋,侧耳听屋内的动静。
“以前三个窝头换的,现在能涨到那么高的价?别是那癞皮狗信口胡说的吧。”
堂屋里只点了一小根蜡烛,昏暗的烛光里,万老头磕了磕烟袋。
“吴癞子在州府亲耳听到的,说是北边又在打仗,府城的官老爷都在骂异族狼子野心,侵我河山,举子老爷们心痛,日日在秦楼楚馆宿醉痛哭,青楼馆子里但凡是北地人,每日都是满客。
吴癞子说人伢子那儿好的货都在涨价,北地来的人货涨最疯,最便宜都能卖上二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