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同江此时已经几步跨进来,连连请罪道:“内子口无遮拦惯了,若有冒犯到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季环瞬间脸色一变,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刁蛮样子,皱眉对丈夫呵斥道:“好歹是朝廷二品大员,你窝囊给谁看!”
萧佑銮冷冷瞥了一眼,不发一言甩袖而去。
陈同江赔笑送去门口,继而回身哄道:“夫人!那可是镇国公主,虽说在我沂州无兵无权,但毕竟是一路之主,就算再不受朝廷待见,也是天子同胞,皇室公主。
你好歹客气些,不是说旧友相见吗?昨日收帖后还把府里布置得美轮美奂,今日怎地见面如此不愉快?”
季环懒懒往后一靠,冷嗤一声。
“她七年都窝在淮南那乡下地方,旧友见面,我是好心给她看看故园盛景见见世面,谁想公主殿下不领情呢。”
陈同江眼珠一转,心下疑惑方解。
好心?只怕故意布置一番向公主讽刺炫耀呢,看来摇光公主和丞相之女自小不对付的传言是事实,王漕司的担忧只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想到这里,陈同江缓言细语哄了妻子一番,这才回身往漕司衙门报信去了。
季环冷冷看着丈夫的背影,取出了怀里的信。
半夏在马车里挑开窗纱往后看看。
“殿下,你和阿环不愧是青梅同窗,多年好友,心有灵犀,我还真怕她拒绝我们。到时候跟姓陈的摊牌,拿出那些丑事来,阿环是他的妻子,怕是脸上不好看。”
萧佑銮摇头道:“你看轻她了,就算郭庶拿那些事游说了陈同江倒戈,阿环也不会羞恼迁怒到我身上。
你们都只看见她为一个书生毁了清白,又屈尊下降到陈家,便以为她是那等被才子佳人话本迷惑的妇人,但寻常妇人做得出她这等离经叛道的事情吗?”
半夏若有所思:“您是说……”
“若真论心思诡谲,她是我见过的第一人,她不在乎世俗眼光,你以为那男人迷惑利用她,毁了她声名清白,其实她只是不在乎。她找不到方向和生活的意义,便只能自己寻欢找些乐子。”
萧佑銮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
“真正说起来,是我毁了她。她若是困于内宅,可能也只是一个聪颖一点的京城贵女罢了。是我,我把淮南路的图景铺陈在她面前,方圆万里的大好河山,空白一片,任人施为,她隐在幕后,与我一起,从无到有重建了一路国土。如此一来,如何还能安然回去做内宅妇人?”
“圈养的幼虎,一旦见过了苍莽山林,就再也回不了园林。七年前我被发配回封地,她又何尝不是心灰意冷,自愿嫁人把自己关进了内宅。”
半夏半蹲下来,手按在她膝上。
“殿下,这如何能怪您?她若是一头幼虎,困于囚笼就是最大的悲哀。”
萧佑銮清浅一笑,不再多言,侧首道:“可惜了阿环置下的好宴,若不是陈帅司闯进来,想必还能让阿狸尝尝京城地道的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