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大典还有一天的时候,近些天几乎要忙成陀螺的叶修竹难得有了空闲,便主动来寻敖夜,想与他就大典一事进行最后的商榷。
不想到了位于落雪殿东侧的落英殿时,却看见敖夜独自一人坐在窗前,面前的桌上摆着好几壶酒,正自斟自饮,神情略显落寞。
“夜儿。”叶修竹停下脚步,远远地唤道。
敖夜放下酒杯,转头望了过去,眸间尚残留着未来得及收敛的怅然。
叶修竹走过来,在敖夜对面坐下,拎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又帮敖夜满上。
“怎的独自喝了这么多酒?可是看大喜之日快到了,便开始紧张了?”
敖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叹道,“非也,只是忽然有些感慨。修行不记年,我总觉得您带我来上界的那天就是昨日,可实则已经过去了百年。那时我万念俱灰,若非您的出现,怕是坟头的草都已经枯了几回。”
“都过去了。”叶修竹端起酒杯,微抿了一口。
酒水很辣,他不禁皱了下眉,勉强咽了下去。
“确实。”敖夜垂首,把玩着玉白的酒杯,“我现在身边有宴白有眠眠,还有您这位长辈,已然足够了。”
叶修竹放下酒杯,想笑却咳嗽了一声,隐隐有血腥气从他喉间冒出来。
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已经濒临极限,随时可能崩坏,而幸好,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敖夜皱了下眉,关心道,“不若还是让宫里的医修来给您看看?”
他所说的是上回外出搜寻藏月魔君的踪迹时,顺便请来重华宫小住的医修,一位为妖族医修,一位为人族医修。而为了打消叶修竹的怀疑,那人族医修还是以前曾为他诊治过身体的人。
“不用劳烦他们了。”叶修竹摇了摇头,叹道,“这些年我看过的医修还少吗?你送来的天材地宝我也没少服用,可你看,我的身体还是老样子。”
“会有办法的。”敖夜放下手里的杯子,担忧道。
叶修竹笑了下,“是啊,或许等我突破元婴期便好了,你也别太担心。”
末了,他还开了个玩笑,“怎么着,我这副身体也能撑到你与宴白那孩子大喜之日。”
敖夜无奈一笑,“我更希望您能撑到眠眠以后大喜的那天。”
叶修竹听了开怀一笑,“好,舅舅就撑着,不仅要看着你们大喜,还要看着你们飞升仙界。”
等笑完了,叶修竹正了正神色,温声将自己对结契大典的安排娓娓道来,然后问道,“夜儿可有什么意见?”
敖夜又倒了杯酒饮下,说道,“您的安排很周到,我已经没什么可以补充的了。只是劳烦您再写份请帖,然后命人送去妖皇宫。”
“这……”叶修竹有些犹豫,“你们的好日子,请妖皇来,万一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
闻言,敖夜冷笑一声,“您放心,若是他敢妄动,我正好一剑杀了他。”
说罢,他话锋一转,说道,“舅舅,我想去下界一趟,到北境娘亲他们的坟前上柱香,顺便告知他们我与宴白的事。”
“也好。”叶修竹垂下眼帘。
“舅舅可要与我一道回北境看看?”敖夜道。
叶修竹摇了摇头,叹道,“不了,我无颜面对你爹娘他们。我来上界本是为了他们,可后来却沉迷修炼,疏忽了下界的事,着实是对不住他们,唉……”
“您莫伤心,阿娘定不会怪您。”敖夜眼神微冷,拎起酒壶又为自个倒了一杯,只是端起来许久都未曾饮下。
“以前阿娘还在的时候,她常常去佛堂念经,祈求神灵庇佑您平安……”
只可惜,叶修筠日日的祈祷并没有用,她思念了许多年的阿弟还是出了事,没能在她死前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叶修竹静静听着,神情流露出一丝忧伤,“你娘她是个好姐姐,也是个好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