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慕容所在参合庄位于太湖子湖洞庭深处,被大片芦苇包围着,若无熟人引路,绝难寻见。
便是邓、公冶二人内力深厚,划船如飞,待到燕子坞时,也已近落日。
远远的,便见到一着灰蓝袍衫的老者,领数名仆从在岸边迎接。
船只靠岸,看清那老者样貌,他相貌清癯,身材瘦高,头发胡须一片灰白,皮肤也十分苍白,双目却甚是有神。
邓百川和公冶乾见到老者,失声道:“慕容先生!”
慕容博只对他们微笑点头,而后快步来到船前,向杨巨常作揖道:“老朽慕容博万谢神侯赏脸光临,神侯驾到,参合庄蓬荜生光,柴门大庆。”
杨巨常走上岸,说道:“你一把年纪从大理跟到这边来,我怎么说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
慕容博笑容不变:“神侯海量,未怪老朽冒昧。”
他在一侧引路,向庄中行去,慕容复紧随其后。
邓百川和公冶乾跟在后面,见老先生死而复生,又对这个年轻人礼待有加,已经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
他们见随同只有庄中奴婢,老三包不同和老四风波恶都不在,想是因为包不同碎嘴,风波恶愣头,慕容先生怕他们顶撞了贵宾,故而不唤。
杨巨常行至厅堂,只见前方圆桌之上菜品陈列,既有山珍海味、也有淮扬雅菜,大盘小盘错落有致,宛若一朵绽放的梅花。
两侧仆人侍立,兜挡窗户,防止凉风蹿入,把饭菜香气带跑。
慕容博将杨巨常引至上位落座,自己坐到一侧,提壶将自己面前酒杯斟满,向杨巨常举杯道:
“老朽自罚一杯,先前若有得罪神侯之处,万望海涵。”说罢,将酒水一饮而尽。
杨巨常举箸夹菜,尝了一口眼前的鲈鱼,觉得鱼肉清甜,一抿即化。
如今中国还未有后世那么多千奇百样的调料和烹调方式,能将食材料理得好吃,一来是食材够好,二来可见厨子手艺不凡。
他吃着爽口,便又吃了第二口,道:“俗话说吃人嘴软,慕容先生费尽心思备了这么一桌好菜,我就算怪罪,现在又怎么怪得出口?”
慕容博见他筷子不停,心中暗自佩服神侯的气魄。
若是他设身处地,敌友不明时,是绝不敢动饭菜的。
“神侯海量。”
杨巨常吃了一会,指着邓百川和公冶乾道:“这两位老兄为何不坐?”
他明知二人是慕容家门客,未叫慕容复入座,反先叫他们入座。
公冶乾道:“此间少主人未坐,我等门客怎可僭越?”话语间暗藏不满。
慕容复道:“长幼有序。长辈没开金口,我作为后辈,站着也是应该的。”
杨巨常笑道:“慕容先生好家教。既然这样,便叫她们入座吧。”他指向门边的阿朱和阿碧。
阿朱和阿碧大惊,连忙道:“奴婢不敢!”
杨巨常道:“奴婢?我与二位姑娘一见如故,方才在船上已经认她们做了义妹。难不成本侯的义妹,却是参合庄的奴婢?”
慕容博道:“侯爷误会。阿朱和阿碧乃是老朽的干亲姊妹,并非庄中婢女。复儿,还不快请两位姑母入座?”
“是。”慕容复走到阿朱阿碧近前,作揖道,“两位姑母请入座。”
阿碧吓得浑身发抖:“公子……”
却见慕容复微微抬头,脸上满是恳求。
阿朱为人机敏,已经看出这贵客来者不善,是有意在羞辱慕容家人,而老爷和公子忍气吞声,恐怕另有所求。
她偷偷拉了一下阿碧,道:“别叫公子难做。”
阿碧战战兢兢入了席,阿朱却是神色如常,只是也牙关紧闭,不复之前一般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