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性大汉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他们哪里会缺什么奴仆,平白添了个不必要的累赘罢了。
只不过,他对这小女孩似极为宠爱,知道她心地善良,不忍再拒绝,对身后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一名奴仆上前抱起魏真直送往后面的车队去了。
这一晚,当车队驻扎安顿好后,樊性大汉又检查了一遍魏真的伤势,好在都是些皮外伤,昏迷主要因为身体虚弱、精神疲累所致。
樊性大汉正准备起步离开,却无意见到魏真唇齿蠕动间,似断断续续的有声音发出。
他一时动了好奇之心,不免凑近了细听。听了半天,却也只隐约听到了四个不断重复的字句“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樊性大汉心头微动,目光看向魏真身侧的包袱,稍一迟疑,终究还是打了开来,里面除了数十张印着似字非字符号的黄旧纸、一根普通黑色短棍、三块树皮和一副七彩小画,再无任何身份标识之物。
“希望不会招惹麻烦!”
魏真昏睡之中,只觉有人为自己擦身、喂食,他几次想要睁开眼睛,却连一丝力气也提不上来,朦朦胧胧中仿佛听见一个干净清脆的声音问道“他醒了吗?”
这种状况维持了三日,魏真感觉自身的体力一丝一丝恢复了上来。
这日正午时分,他终于有力气睁开了眼睛,张目四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竹床间,这张竹床规律地一晃一晃,仿佛正处于移动中,一个满脸疙瘩的丑汉坐在一边的木墩上打着盹。
他尝试起身,身体刚一动,顿时便有一阵虚弱的刺痛袭卷而来,让他忍不住哼出了声。
打盹的丑汉被这一声轻微的呼痛惊醒,见魏真正与他对望,满是疙瘩的脸上立即露出了一股憨厚的笑容,嘴里一边咿呀啊呀说着一边不停比划着手势,原来他是个哑巴。
哑巴端起一碗热茶让魏真喝下几口,然后用右手食指指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很快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帘拉开,一个黑脸大汉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哑巴站在了门口。
樊性大汉一进来,便一声不吭地在对面坐下,似乎等着魏真先行开口。那小姑娘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珠带着许多好奇在魏真面上身上转个不停。
魏真强忍疼痛,支起半边身子拜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嗯!”樊性大汉颔首示意,也不多绕弯子,径直开口问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一个人晕倒在这人迹荒芜的大荒原上?”
其实在哑巴出去之后,魏真已经猜想到有人会来盘问自己的来历和出身,心中早准备好了一番说辞。经逢了茅山灭宗之祸,他的心思在数日之间已变得沉静和谨慎许多了。
“晚辈魏真,子乌国人氏,只因家中遭逢惨变,不得不亡命至此。”他语气中悲愤皆半,目藏仇恨之意,倒似不像在说假话。
樊性大汉听闻后默不作声,心中却顿想起了一件事。宗门前日传来灵简消息,一个月前子乌国与这荒原所处的吴樾国发生了几件大事,掌国者虚云宗、越剑宗的两家宗主连同宗内一批好手突然消失不见,从而引发了数场夺国之战,殃及了不少灵修宗门和家族。
他心中略作沉吟,当下已有了判断,这个自称魏真的少年背后的家族多半是子乌国参与夺国之战的一方。如果事情只是这样,倒无啥大碍,自古以来,成者王败者寇,况且子乌国、吴樾国这种级别的夺国之战,也并未被他放在眼里。
仿佛放下了一件心事,樊性大汉眉头松开,随意问道:“魏真小兄弟,你以后可有其他打算?”
“我要为亲人复仇!”魏真的回答简单而直接,但这一次却是真心流露。
“你知道仇家是谁吗?”樊性大汉话语中带上了一种琢磨的味道。
“我还不知道。”魏真的声音顿时低落了下去——樊性大汉这随意一问,恰好问到了问题的要害处,他对覆灭师门的仇家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以后一定可以查出来,找到他们!”魏真双拳紧握,双手指甲几乎陷入到肉里去了。
他这不经意间的动作,立刻被樊性大汉注意到了,内心之中不禁对他小小年纪表现出来的隐忍和坚韧多了一丝欣赏。
“你可愿为人奴?”问出这句话后,樊性大汉目露炯光,盯住了魏真,这里面隐有一丝期待。
他身后的少女一直默默听着二人对答,直到樊性大汉问出这一句话,清澈无瑕的眼神中才迸发出一丝灵光,似乎很是希望听到魏真给出的答案。
“人奴?”魏真心头一震,黝黑的小脸上自有一股怒意散发,他以为这黑脸大汉故意羞辱于他,体内一股宁死不屈之志顿时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