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的傲然,小桥流水的婉约,两厢结合并不显突兀矛盾,反而透出一股风雅清贵的韵味,是以文信侯府的梅园不仅是赏梅的好出去,也是赏雪景的好地方。
昨晚的一场大雪,不仅将梅园里的梅花催开了大半,还将梅花的风姿傲骨完全激发了出来,眼下正是赏梅的好时机。
白雪皑皑,腊梅点点。
漫步林中,周身弥漫着淡雅的冷香,放眼望去,只见冰天雪地之中,虬枝苍劲曲折,其上百梅正艳,一片片,一丛丛,白胜雪,绯如桃,红如火,黄似雾;或花骨铮铮,或半收半放,或傲然怒放;有一枝独秀,亦有数朵争妍,姿态各异,端的是令人目不暇接,心弛神荡。
一路走来,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老夫人被慕容氏搀扶着走在最前,身后是四位夫人,再接着便是三三两两结成伴的小姐们,最后是随侍的丫鬟婆子。一行人慢悠悠走在林间的石子小路上,偶尔驻足观赏,多是老夫人与几位夫人们讨论品鉴,后面的一群小姐们只叽叽喳喳地说话。
也是了,如今府上这一群小姐,年纪大多是十岁上下,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比起赏花,自然是更喜欢逗趣玩笑。
安若澜就一直与安若瑾等几个姐妹在嬉笑玩闹,全无赏花的心思。
几位夫人本还担心姐儿们的行径会惹老夫人不快,观察了一段时间,见老夫人脸上笑意一直不减,她们才放了心,也就不去拘着姑娘们了。
老夫人听得身后的阵阵笑闹声,无奈又好笑,正巧走了一路有些乏累,她便道:“不必都跟着了,且都自个儿玩去吧,只记着当心些,别磕着绊着。”不忘叮嘱两声。
姑娘们早就想散开去玩儿了,闻言皆是欢呼一声,欢笑着道了谢,成群结伴地呼啦啦一下散开了。
孟氏见安若澜与另外几房的嫡女们一同离开,又见安若娴孤零零一人站着,心中一阵联系,便对着安若澜唤了一声,道:“澜儿,带着你娴妹妹一同玩儿吧。”
又对安若娴使了个眼色,让她跟上去。
听到孟氏的声音,已转身往角亭去的老夫人脚步顿了顿,另几位夫人也都停下了脚步,皆都垂首默然不语。
安若澜几人已走出一段距离,闻声都回过头来,安若澜往回走了两步,看了看孟氏,又望向安若娴,浅浅笑道道:“既如此,娴妹妹快过来吧。”
她对着安若娴招了招手,本还算得上亲昵随意的动作,然看在安若娴眼里,就成了是在召唤猫狗。心里一阵气闷,安若娴当做没看到般。
孟氏见安若娴垂着头一动不动,还以为她是害羞怕生,紧走两步上前抚了抚她的脑袋,柔声哄道:“娴儿乖,跟澜姐姐一起去玩吧,母亲一会去接你们。”
安若娴踢了踢脚下的积雪,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虽说不喜欢与安若澜相处,然大庭广众的,她也不好驳了母亲的面子。
孟氏见她点头,眉眼间瞬间染上温柔,拉起她的手送到安若澜身边,细细叮嘱安若澜要照顾好年幼的庶妹。
听到这里,老夫人冷笑一声,拍了拍慕容氏的手,道:“走吧。”
几位夫人低声应了,也不敢提孟氏还未过来,簇拥着老夫人先往亭子那边去了。
见状,跟在孟氏身边的夏荷焦声催促道:“夫人,快点,老夫人她们已经走了。”
“是啊,母亲,您还是赶紧追上去吧。”安若澜也劝。李嬷嬷跟着附和。
却不想孟氏根本不放在心上,笑道:“无碍,你祖母会边走边等我的。”
说罢,继续叮嘱安若澜注意这个注意哪个。
待她嘱咐完,目送安若澜她们离开后,回过头才发现老夫人已经带着几位夫人走远了。
心中先是一急,随即便是无尽的委屈,孟氏踌躇两步后,竟是站着不动了。
望着老夫人走远的背影,孟氏有种被世人遗弃的孤寂感,仿似这天地间,再没有人理解她体谅她,她无比希望五爷能快点回到她的身边。
默默在雪地中站了一阵,就在夏荷忍不住想上前催促的时候,孟氏总算移动了脚步,却是往园外去。
“夫人……”夏荷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问:“不去老夫人那边了么?”
孟氏满目凄楚地摇头。
“这样怕是不妥……”夏荷想要劝,话到一半,李嬷嬷使个眼色打断她,道:“你去向老夫人告声罪,就道夫人身子不适,先回房了。”
夏荷张了张嘴,心里叹息一声,只得应声去了。
回馨月苑的路上,李嬷嬷一直在温声劝孟氏:“夫人不必难过,老夫人许是没注意到夫人落下了。”
这话李嬷嬷自个儿都不信,更别提正在钻牛角尖的孟氏了。
哽咽着抹了抹眼角,孟氏怀揣着伤痕累累的心,哀怨道:“未出嫁时,姑母最是疼我了,如今却愈发不待见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包容夫君的过错,善待庶女是错的吗?虽说嫡庶有别,可为何要分得如此清楚?为何要对一个孩子如此残忍?我不懂这世间为何如此丑陋……”
“……”李嬷嬷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