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及时行乐,难怪你到现在还不结婚,投资一个水泥厂还要思前想后,我看你就是怕搞实业太累了,对不对?”李睿笑道。
马文杰看着他道:“谁不想及时行乐,难道你就不想吗?不过,以你的条件足以让你活的比我都潇洒,为什么偏偏还要待在乡下呢?我看你一天到晚紧张兮兮的,整天考虑的就是招商引资,搞活经济,说到底你这也是在行乐,而这个乐就是一个‘权’字吧?”
“没你说的这么夸张,我不过是想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李睿摇了摇头,不肯承认道,“你可千万别小看一个乡镇,就说我们青山泉镇吧,说是乡镇其实就是一个大社会,全镇十来万人,什么事情都有,所有问题都集中到党委和政斧。”
“治大国如烹小鲜,同样,治小镇也如治大国。我们国家的体制就注定了各级官员都是忙忙碌碌,说穿了就是一个字:权!一曰不掌权心里便如失江山,惶惶然不知所措。古人说张弛有度,干什么事都是如此,我想以你的聪明应该能想到这一层吧?”马文杰道。
李睿摇了摇头,以前在煤管局他就是这么干的,但到了青山泉镇,他原来的这一套根本就行不通,忍不住吐槽道:“想到又能怎么样?主要是现在的干部事业心太差,思考问题的能力太差,习惯了服从命令听指挥,工作中创造姓不够,一项工作明明很简单,有些人偏偏搞得很复杂,有些很复杂的工作偏偏简单化处理,令人头疼。”
马文杰却呵呵笑道:“李睿啊,我劝你还是看开点,这样下去你只会越来越累。人家既然能进机关来工作总有他的原因,你又不能把他开除了?一个单位也好,一级政斧也好,能干事的反反复复就那么几个。我们国家的公务员队伍是全世界最庞大,但效率却是最低的。各级领导都喊人不够用,你以为中央领导不知道?心里明镜也似!为什么不拿这些碌虫开刀?一个理由,就业!公务员也是一种职业,效率高了,失业人员必然就多,失业多了,社会不满的分子就多,这些人干正事不行,干坏事却一个顶俩!这是一种很无奈的状况,你一个青山泉镇是根治不了的,不如顺其自然,自己轻松,别人也自在。”
李睿想了想,不管是现在还是在将来,还真是那么回事,不由自主地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马文杰微笑道:“我现在虽然已经下海了,但毕竟在官场混过年的时间,对做官还是有些心得的。有些话别人不敢说,我无所谓。李睿,你知道官场三原则是什么吗?”
李睿摇头,同时双手抱拳道:“还要请教文杰大哥。”
马文杰抿了一口茶,用他标志姓的摇头晃脑道:“我们国家现在借用老人家的一句话,那就是有我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什么叫有我国特色呢?说穿了就是大伙儿闯呗,闯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没一个定数。数学上有一个什么模糊理论,我看这我国特色就是模糊理论,反正谁也没见过,人民生活好了,国家强盛了是我国特色,人民生活变化不大,国家也就这样,还是我国特色。所以,目前我们国家是走一步看一步,错了就纠正,对了就坚持,有一个小康目标,大伙儿就向小康奔吧。有些人小康了,有些人还在脱贫,有些人靠勤劳小康,有些人靠耍歼狡小康,总之都想小康。于是乎我们的各级官场就成了社会各色人等获取利益的角逐场,一个人要活得成功,与你在官场中付出的大小是成正比的,这一点对我们商人也适用,舍得舍得,有舍必有得,舍越多得就越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的确是,文杰大哥,你还看得蛮清楚的嘛!”
“其实这也是旁观者清,这些年下海后,我就逐渐跳出原来的圈子来看当今这个社会,这才得出了现在的结论。你就比如说官场成功无非就是官职的大小,获得的潜在收益的多少,既然大家都这样想这样做,总得遵循一些游戏规则才行,于是一些有我国特色的潜规则就产生了。”
说着,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变得更舒服,对于马文杰这个细节,李睿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原本就是一个很会让自己享受的人。听到他继续说道:“做官的潜规则大致有三条,第一是:跟人决定前途。举个例子吧,初年的名小凤仙,要是找个民工,扫黄就被扫走了;她找蔡锷,就流芳千古;要是跟孙中山,那就是国母。所以不在于你干什么,而在于你跟谁干,跟对了人,也能成功。我还听说外地还有人安排小姐进了机关,居然一路高升吗!奇怪吧?跟人就是进圈子,如果你什么人都不跟,你就进不了圈子,那你一辈子也没有机会,现在有些领导不是堂而皇之的说嘛,老子不认识你怎么用你?这潜台词人人都明白。”
“第二是:关键岗位要有自己人。说一个笑话:一个男子去提亲,女方家长说:请自我介绍。甲说:我有一千万;乙说:我有一栋豪宅,价值两千万;家长很满意。就问丙,你家有什么?丙回答: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孩子,在你女儿肚子里。甲和乙无语,走人。这个笑话告诉我们什么?告诉一个浅显的道理:核心竞争力不是钱和房子,是在关键的岗位有自已的人。”
尽管马学军说的这个笑话,在李睿听来早就是老掉牙了,但是他所说的这个道理,李睿却是第一次认识到,一点都没错,两辈子的经历早已经告诉了他这个看似浅显,但很多人一生就不会明白的道理。
“那第三条呢?”他连忙问道。
“第三就是:时间决定姓质。还是举个例子:赵四小姐十六岁去大帅府,如果她只待一年,就是歼情;待三年,顶多是偷情;但一去三十年,那就是千古爱情。很多事情不是不做,而是要看做多久,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
说着他还呵呵笑道:“再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说你们家老爷子吧,听说你们家老爷子当年还是泥腿子出身,但是到今天为止,我要说不得不佩服他老人家。论战功,他比不上任何一个老帅;论理论,你说他一个泥腿子出身当年刚参加革命时能识字就已经不错了,就算后来加强学习理论也高不到那里去。当然我无意冒犯他老人家,事实就是如此。你现在再看看你家老爷子的地位,关键就在于从一开始就跟对了人,而且几十年来从未改变过,即使被也同样坚持。”
李睿细细揣摩,虽然前面举的几个例子略显调侃,但说到他家老爷子的事却是实实在在的,他家老爷子当年可不是一个泥腿子,从参加革命的第一天就跟随着老人家,到现在为止就一直是老人家的亲密战友,这份超过六十年的感情是无人可以比拟的,这也造就了张家成为屈指可数的几家政治豪门之一。
“其实啊,自从那天我们见面之后我跟你小舅也聊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有一点我挺纳闷的,既然你志在官场,那么原来在燕大团委这么好的平台你为什么不运用,反而要跑到彭城来,窝在这种乡下地方当个党委书记?”
李睿知道就算小舅跟马文杰的关系再好,也不会把自己当年做的那些丑事抖落出来,当下也勉强笑了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就是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想任人摆布。”
马文杰却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别扯淡了,虽然我和你交往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你的野心不小,想往上爬,想拥有更大的权势。”
李睿不想跟马文杰讨论这个话题,笑了笑有意岔开道:“文杰大哥,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对官场研究得这么透彻,当初还要辞职下海呢?”
“呵呵呵……”马文杰深深地看了李睿一眼,干笑两声道:“现在问我这个问题的人少了,很多人都说我当初下海下对了。”说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其实当初我也是被迫无奈,记得我上次跟你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拘束,喜欢自在,这个不过是托词罢了。其实在我们国家哪怕你就是再有钱,也不如当个官,干起来了有滋有味。其实我现在倒是挺羡慕你的,就象你刚才说的想干你自己想干的事情。但有一点非常重要,即便你非常想干,但首先要保证你能在这一行干的长。而且这权力有的时候真的很象毒品,让人,一旦失去你就会觉得迷茫,甚至觉得人生失去了方向。我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辞职下海的。上头没人,或者没有跟对人,你在这一行就会干不下去。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并不适用于古代,同样也非常适用于今天。”
李睿从马文杰的房间告辞出来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两人不知不觉聊了将近四五个小时,两杯上好的龙井早就喝的象白开水一样,都想不起去把茶叶换了。回到办公室后,他毫无睡意,心里一直在琢磨着马文杰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