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巫叙安王与公子影会和的消息传出来,两国大军全权由他调动,路敬淳才明白过来,疏影已经不屑与他有任何交集,哪怕作为敌人。他冷峻的面容平静的可怕,从其中找不出半点异常,嘴角噙着笑,他的心已经泛不起半点波澜了。
这样也好,真到不得不举兵相向的那刻,他也不必因为看到她而乱了心神。心自从被她打乱后,他一直无法得以安宁,漫长的对月枯等后终于明白那个人是他心上的刺这辈子都拔不掉,所以才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和她求得长久。谁曾想天意弄人,将他那点梦都扼杀殆尽。
他和她的相遇像是一场绮梦,在清醒后梦中所有的一切都消散,没有半点曾经让他觉得畅快的痕迹。
秦钊进来,看着将军穿着盔甲坐在桌案前看地图,心上一顿:“属下将一切都查清楚了,那天和宇文小姐做戏的人是个擅长学声的士兵,因为家中老母生病看不起大夫,被宇文辰的人现这等本事,敌不过银钱诱惑,这才……”
路敬淳悠悠道:“人可是处置了?”
秦钊答道:“还不曾,属下特地来请示将军。”
路敬淳抬轻笑:“饶他一命,撵他回去就是。心中有所牵挂,即便上了战场也只有送死的份儿,倒不如成全了他。”
秦钊叹口气:“属下知道将军好意,可是因为连续吃过几次败仗,将士们都有些懈怠。而且常年在外征战,他们已经许久未见过家中亲人了,若是放此人离去,让其他人都动了离去之心,这当如何是好?朝廷更是逼着您打胜仗,您……”
“无妨,胜败由天来定便是,我们尽心了就是。秦钊,在外面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也累了?”
秦钊难得扯起一抹笑:“跟在将军身边从未觉得累,秦钊这一辈子都跟着您走。朝廷的态度我看得清楚,他们只当您是棋盘上的棋子不顾您会不会疲累,如果将军生了厌烦之心,倒不如丢下这一切寻个僻静地儿也过把做平农的瘾,不去在意朝局之事。”
路敬淳失笑:“你想这个多久了?”
秦钊脸上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在公子影带兵偷袭辽源关后,看过朝廷的态度我就心怀此意。路家祖上所效力地朝廷是帝王有为,一个充满力量的国家,而这里不过是个摇摇欲坠,帝王空有畅想却无半分能力扭转局势的腐朽之地。他辜负了您对他的忠心。”
秦钊看着路敬淳垂着眼帘,神情淡漠,抿了抿唇道:“他逼旁人娶宇文家的人无话可说,明知将军向来与宇文家不对付还利用您与宇文家握手言和,真是卑鄙。您与他自幼相识,这么多年的情意都不顾……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是看不过去他这么对您。”
路敬淳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听下属匆匆来报说宇文小姐遇刺了,命在旦夕。他虽不信,却也不能不管,重重哼了声,起身去往扶风郡内。
只是看到那所谓的刺客时,路敬淳的眉头再度紧攒,看着神色疲惫双目躲闪的人,叹口气:“兰青,你在做什么?”
宇文兰青自大病一场后脸色苍白一直没有好转,此时听到路敬淳的声音紧张道:“我没想动她,是她对我不客气我才捅了她。你看她没死,就是留了点血。敬淳,他们都欺负我,她们母女抢了我的爹,害死了我哥哥,还把我撵了出来。我现在无家可归,我只能来找你,在街上看到她我就忍不住跟过来了,她洋洋得意的样子让我觉得很讨厌,她还喋喋不休的嘲讽我。”
宇文蓝秀身边的丫头呵斥道:“将军可要为我家小姐做主,我家小姐不过顾着姐妹情分唤了她一声姐姐,她就拔刀捅过来了。若不是我们小姐大度不让声张,这会儿她早被人给抓起来了。”
宇文兰青挪到路敬淳身边,可怜兮兮道:“你看连她个丫头都能训斥我了,敬淳,你一直爱护我,你可要为我做主。我爹为了她娘逼死了我的母亲,害我在这世上没有人能依靠,孤苦伶仃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路敬淳推开,他的声音中早已没有她想听到的温情,沉静而肃穆的让人害怕:“绿柳呢?她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宇文兰青,过往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这算是你们的家事,若是她不能放过你,倒不如请丞相大人为你们主持公道。”
他说完就要离开,却被宇文兰青泪流满面地扯着袖子,只听她哭泣道:“连你也不管我了吗?”
路敬淳轻笑一声:“我记得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宇文兰秀还未嫁入我路家,我在此停留多有不便,人既然无事我便告辞了。兰青,兴许你该去看看大夫了。”
路敬淳最后一句话像是戳到了宇文兰青的痛处,只见她像是疯了一般抓狂,看着他笑得阴森又痛恨:“你们想把我关起来?做梦。我逃出来了,谁也别想害我,宇文兰秀和她娘都该死,我要杀了她们。”
他往外走的步子蓦地停了下来,深邃如海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兰青,你……”
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只听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在用力喊着兰青的名字,路敬淳摆摆手让放她进来,待那穿着与兰青一样狼狈的人进来,果真是绿柳。
她抱着兰青一阵抽泣,声声痛骂:“我不过是买包子的功夫,你乱跑什么?要是丢了你我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