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心是个男人,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这样的温柔乡无疑令他血脉贲张、难以自己。
他的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总结起来却只有一个问题:“她这样做难道仅仅是为了给我喂食吗?”
石心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剧烈的跳动着,耳膜上回荡着自己心跳的轰响。
其实,杨蓉这样做倒并非是有意为之。对男女之事还很懵懂的她压根就没有意识以自己怀里的男人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了生理反应。她只陶醉在能为自己的偶像服务的喜悦中,享受着这难得的与石心肌肤相亲、紧紧依偎的幸福感。
杨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石心那被洁白的绷带包扎得浑圆的颅顶,他植了皮的左脸被一块隆起的敷料加压包扎着,固定的绷带绕过他的前额、鼻梁和下巴——整个脑袋就像一个纯白的纱布球般。
从本质上讲杨蓉还是一个全心全意扑在工作上的、从来没有品尝过恋爱滋味,但这并不妨碍她曾经幻无数次地想过自己如何同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依偎在一起。可她从来不曾想到过有朝一日她竟然能搂着她的白马王子,象喂小孩般的喂他喝鱼汤。
杨蓉的心也猎猎的跳动着,她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欢悦还是紧张。她只看着石心如长鲸吸水般将那缸鱼汤飞快的吸入口中。
石心已经能感觉到杨蓉那小鹿般“咚、咚”的心跳,他甚至感觉到杨蓉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极为合拍。
只是石心的心里再也不会有什么奇妙的感觉。
他对杨蓉有的只是感激。
……
且说七十六号的特务王梓和龚瞩等人顺利地混入虹口的日本租界后便直奔海伦路——根据阿香的供述,阿莲,也就是前妓女苗翠花自称居住在这一带,所以他们已经事先通知日本租界里的内线在海伦路为他们租下了一套独门独户的房子。
虽然,这次的任务是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进行,需要格外的谨慎小心、执行起来的难度也是颇大,但王梓和龚瞩的心情倒并不如何紧张——毕竟干他们这行的总是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艰巨挑战,生活在压力中本就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更何况从今天起他们二人便可以借着工作的机会日夜厮混在一起,这才是他们此时心里想得最多的事。
此时,王梓和龚瞩肩并肩地坐在他们那辆没有标志的轿车的后座上,不由自主的对望一眼,却现对方也正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各自心中暖暖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捏住对方伸过来的手。
俩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心里都是春心荡漾、想着今晚该如何好好的大干一场。
他们的车在租界里七绕八拐的开了二十多分钟,在确认身后没有多出一条跟踪的尾巴后便轻轻地停在了海伦路边一幢联排别墅前。一个小特务先下了车,四周张望了一番后才从门边的信箱里取出钥匙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又一伸手拧亮了门边的电灯——还在车上时龚瞩就已经告诉他钥匙和电灯的位置了——龚瞩当然知道这幢房子是七十六号在日本租界里的内线事先安排好的,但这没有必要告诉她手下的小特务们——其实就连她和王梓也不知道这个内线到底是何人,他们俩也只是猜测而已。
为了安全起见,在小特务下去后王梓他们的轿车并没有马上熄火,万一房子里有啥情况他们还有机会逃走。等那个小特务开了底楼门边的灯后,又一个小特务从车子里溜了出来,偷偷掩掩的转进门去。轿车仍然不熄火,龚瞩和王梓他们要等先前下车的两个特务确认了这间房子的安全后才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小特务走门边冲着车里的龚瞩点头示意房子里一切正常。于是司机熄了火,王梓先拉开车门偷偷摸摸地钻进了大门。龚瞩则又在轿车里等了一会儿才进去——这伙特务都极为谨慎,生怕人多活动时引起居民的注意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等所有的特务都到齐后众人先上上下下的熟悉了一番环境。一个小特务“啧啧”称奇道:“不错,米缸里有米、水龙头里有水、蛋格里有鸡蛋、水斗边有菜、碗橱里有碗筷和油盐酱醋、灶台上有锅碗瓢盆、房间里有拖鞋和被褥……嘿嘿,什么都备齐了,真象小时候办家家一样。”
龚瞩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是大有同感。心里说:“只差一个女主人和一个男主人,现在我和王梓一到不就齐了吗?”想到这里,她不禁偷眼去看王梓,却见王梓也正偷眼看她,想必正在转着同样的念头。
……
侵华日军上海派遣军总医院神经外科的单人病房里,头部缠满了雪白绷带的佘曼诗尚未入眠。
身体上的伤痛是好多了,她自己也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的行走、生活。虽然今天白天的第一次行走努力是以她昏倒而告终的。但她并不认为那是一次失败的开始。
毕竟还有陈德昭。
日本医生工部员外郎是一个十足的草包,除了会将陈德昭的功劳据为己有之外什么都不懂。可至少他给陈德昭三天两头的来访开了方便之门——在工部员外郎大夫的竭力邀请下,中国医生陈德昭隔三差五的会来上海派遣军总医院的单人病房里诊断佘曼诗的伤情、为她做针灸、和工部员外郎讨论她的病情、提出一些真知灼见,在他的积极治疗下,佘曼诗的伤势一天天好转,人也越来越精神——这些事工部员外郎是不会告诉吉野少佐的——一来是他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把正常的医术交流讲给那个“猥琐的小特务”听,但更主要的是工部员外郎不想让治好佘曼诗的荣耀落在别人的头上——他,工部员外郎才是上海派遣军总医院里最好的神经外科大夫,就连佘曼诗这样的重度颅脑损伤病人也是凭他一己之力治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