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死的时候跟我说,妈年纪轻轻的守寡,一个人养这么多孩子不容易,小弟又是个腿上有毛病的,让我多承担一点。”“可现在兄弟们都娶妻生子了,还要我怎么做才行?”“爸,我也想吃上一口热乎饭,被人夸一句好儿子,而不是这种不讨喜的老黄牛。”……“爸,我累了,从今往后,我想为自己活一回。”余生他要还债。还欠妻子和儿子的债。王铁柱啥也没拿,就从家里走了。鹿小溪听着一阵唏嘘。她用湿巾给儿子擦屁屁,做贼似得,把湿巾放在纸尿裤里。一会儿准备偷偷的拎着走,丢到商场的垃圾桶里毁尸灭迹。“深哥,你刚才听见隔壁吵架了吗?刘桂花把他们家老大赶出去了。你说王铁柱会不会去找他老婆?”“不会。”“为啥?”“他没脸找。”鹿小溪沉默片刻,拿衣服给儿子穿上裤子,把儿子准备塞到林深的被子里,结果才把孩子递过去,又默默地把儿子拿回来放在炕头的小褥子上。“鹿宝,你乖乖在被子里玩不要出来。”鹿小溪也不管儿子听不听的懂,拿着被子给他盖上,“深哥,你看着点孩子,我去给你洗裤子。”鹿小溪拿着裤子出去,认认真真洗完了,觉得林深可能也不会穿。她往屋里看了一眼,擦干手偷偷去了后院。听到关门声,林深瞅了眼炕上的小不点冷笑。被逼出人类极限,忽然会爬的林见鹿,瞬间就往后面退,把自己藏在墙角。“林见鹿。”用这阴森恐怖的语气喊他,他能走吗?走才是傻子,他肯定是要跑的。忽然一只手抓住他的小脚,林见鹿绝望地回头,对上林深冷笑的眸子,啪嗒一下趴在炕上放弃挣扎。但凡他有一周岁,会走路,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32岁的你会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弄脏我的衣服?”林深声音微凉,语速不徐不疾,“还是说……”这一停顿,仿佛遏制住了林见鹿命运的咽喉。“你对此一无所知?”林见鹿刚要点头,脖子硬生生停在半空,以极其僵硬的角度疯狂摇头。摇着摇着他又觉得不对,最后试探地点了下头,小心翼翼地去看林深。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忐忑和不安,以及浓浓的绝望。“真蠢!”林深的嫌弃真是半点都不遮掩。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外面传来脚步声。林深眸子一眯,瞅着正松了口气的小崽子,冷冷地说:“还不自己爬回去,把被子盖好?难不成你等着我伺候你吗?”“收起你的小心思,不要自取其辱。在鹿小溪那里,我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人。”特别是表白之后。鹿小溪心里更是对他亲近几分。打算告状,给林深穿小鞋的林见鹿:“……”林深不是人!是真的狗!鹿小溪抱着一个白色的塑料瓶子,里面装着银纺薰衣草香的洗衣液。过去讲究,还能熏衣服。现在没条件,用这个也不错。那个小商推荐的东西应该是好东西吧?鹿小溪可舍得了,倒了一瓶盖。她把洗干净的裤子用热水烫过之后,重新放进倒了一瓶盖洗衣液的盆子里。顿时整个屋子里都是香气。鹿小溪身子一僵。“该不会弄巧成拙吧?”她不安的咽了下口水,悄咪咪地探出头,有点心虚地问林深,“深哥,你的裤子有点香,不要紧吧?”“香?”林深清冷的眉峰蹙起,“确定不是臭?”“我洗干净后,又用热水烫了一遍。现在用一个香胰子给你仔细洗了一遍,就是有点香。”鹿小溪讪笑,那没出息的样子看的林见鹿直摇头。女人,恃宠而骄你会吗?
你长的这么美,做个小作精又不会真的上天。你这么卑微,受苦的只有我!林见鹿内心里疯狂怒吼,然而鹿小溪并没有读心术。她冲着林深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小心询问:“要不我拿来给你看看?”林深想到那条裤子沾了屎,第一反应就是嫌弃。但是对上鹿小溪那双不安的眸子,深吸一口气,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等我!”鹿小溪说完,脑袋收回去,她把裤子拧干,拿着进屋。还没走到林深面前就说:“深哥,真的很香,你闻闻!”大可不必。林深身体微微后仰:“我在这儿就闻到了。”“是不是太香了?穿出去会不会不太好?”鹿小溪担心林深林深不高兴,因此影响到身体。她可不止一次见过林深对那些弄脏他衣服的熊孩子下手,就连他堂妹,都被他十分凶残的扔到大门外,并且在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道:「林肖雨和狗禁止入内」。林深原本也不打算继续穿,他宁愿穿着另外一条洗的发白,打满补丁的裤子,也不想碰这条裤子。“先放一放,散散味道。”“这样好像也行。”鹿小溪放心的去清衣服。林深看着鹿小溪把自己的衣服也拿出去洗,知道鹿小溪爱美,肯定喜欢身上带着香味。到时候有人问,她想好怎么跟人家解释了?他不动声色地提醒鹿小溪:“你会熏衣服吧?”“我见过怎么熏衣服。我妈那个女人,特别爱臭美,衣服必须是熏过的才能穿。”说到家里人,鹿小溪神情落寞,“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是不是还有这个臭毛病。”林深知道,她又想家了。他从炕上下来,穿上鞋子拿着小板凳放在鹿小溪旁边,拿起炉子上的水壶,给鹿小溪倒了点热水在盆子里。“鹿姨是个有本事有能力的女人,不管她在哪里,都会让自己过的很好。她现在不来找你,可能是因为走不开。也许等她忙完了,就来找你了。”“深哥,你进屋,外屋冷。”炉子里的火已经灭了,鹿小溪担心林深冻着。林深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也顺着她的话说:“我没这么娇气。”“哦,所以怕冷的人不是我,被风一吹感冒的人也不是我。干重活累着,能躺七八天才缓过来的人也是我。”鹿小溪想到她选择结束自己那天之前,他们过得日子,心里就难过的无法呼吸。林深把家里能吃的都给她吃,可她还是填不饱肚子。没有油水就没有奶,没有奶就喂不饱孩子。孩子哭,她睡不好,他也没办法入睡。他们也没有地方去借粮食。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能坚持到分麦子,已经是不错的家庭了。鹿小溪不敢想几个月之前的日子,那时候太绝望。她感觉自己不做选择,一样会死。挖野菜?不,那是挖国家的墙脚。捡到的果子拿回来吃?不行,那也是挖国家的墙脚。除了他们家院子里的东西,外面的一切都是不能碰的,碰了也不能拿回家,只能送到大队里去。可他们家的米缸,空空如也,面袋子同样,连面糊糊都凑不出来。林深盯着鹿小溪的动作,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鹿小溪疑惑地问:“深哥?”“松开,我来洗。”“你洗什么?衣服?”鹿小溪眼睛慢慢放大,最后吐出三个字,“你行吗?”“行不行你看看就知道了。”林深已经观察过了,觉得不难。他第一次搓衣服很生疏,几次之后,找到了点节奏感。他别看瘦弱,力气比鹿小溪大多了。他洗衣服的样子也很养眼。鹿小溪看的有点眼睛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