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AN在四月初就答辩了,因为南边那家录用他的公司希望他能尽早过去工作。那家公司给他的头衔,是董事会秘书,简称“董秘”。艾米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职位,听上去很不舒服,总象跟“小蜜”有点类似。开始她一直怀疑那家公司的老板是个女的,后来发现老板其实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才比较放心了一些。
ALLAN能到那家公司去工作,完全是他本科时的老师静秋的功劳。有一年暑假,静秋帮ALLAN找了一个暑期工,为那些准备考L大经院在职研究生的人上英语辅导课,他未来的老板张曙光就是他那个班的学生。
那些考生都是一些公司里的头头脑脑们,地位有了,职位有了,就差个学历。L大的经贸学院为了广开财路,决定招收在职研究生,每年集中授几次课,三年就可以拿到一个硕士学位。当然公司得赞助学校一些钱,具体是多少,怎么瓜分,外人就不知道了。
入学考试也是配合这一政策的,估计题目是能出多简单就出多简单。但有一门课是要统考的,那就是英语,结果英语考试就成了考生们败走麦城的唯一原因。经济学院为了对付英语统考,联合英语系,利用暑假在几个城市办英语辅导班,帮那些考生实现他们的研究生梦。
L大英文系在本市也办了不计其数的班,系里的老师人手不够,有点忙不过来。深圳那边的课时费是高一点,但因为要跟经院分成,也就高不了多少了,大家都不愿千里迢迢跑到深圳去教课,于是静秋就为ALLAN弄到了这份差事。
ALLAN去深圳讲了两个暑假的课,除了拿到教课的报酬外,也认识了一些人,包括张曙光。张老板是那些考生中为数不多的有本科学历的人,前些年下海经商,现在已经是战果辉煌,把公司搞成了挺有名的集团公司了。他觉得ALLAN英汉语都不错,他正想把公司向海外发展,ALLAN应该是个得力的助手,就主动提议叫ALLAN毕业后去他的公司工作。
ALLAN接受了这份工作,说他早就不想做文学理论的研究了,到外面的世界去跑了跑,觉得坐在书斋里品评别人的文学作品,实在是没有什么社会意义。而且做文学评论的人,扶持一个新作家不容易,但打杀一个文学青年却是不经意就可以马到成功的。干嘛呢?有本事就自己写文学名著,不然至少是闭上嘴,让有本事的人写文学名著,也让那些做着文学梦的人继续做他们的梦。
“总觉得有点愧对你父亲,”ALLAN说,“我去公司工作,不光是辜负了他这几年对我的培养,也从某种意义上否定了他的生活方式。他是非常希望我留校任教,读他的在职博士的。”
“既然你不想做文学了,还管他怎么想?”艾米不以为然地说,“我也不希望你一辈子像我爸爸那样做个书呆子。”
艾米早就在留意深圳的一切了,她从什么地方看到一篇报导,说深圳的未婚男女之比是1比7,这让她很不放心,那么多的年青女人,只有那么少的光棍可挑选,ALLAN去了那里,不知道能不能混个全尸回来。
但是她看得出来,ALLAN是很喜欢这份工作的,踌躇满志,已经找了很多相关书籍在看了。他喜欢的东西,她没有理由不喜欢。但是她免不了很难过,因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ALLAN五月份就会到南边去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她担心地问。
“你接着读你的书呀,等到你毕业了,如果你不想读研究生了,你也可以到南边来工作啊,你不是很喜欢暖和的气候,可以一年四季穿裙子的吗?”
艾米本来是有点假小子的性格,爱剪短发、穿牛仔裤的。自从有了ALLAN,就不知不觉地淑女起来了,头发也留长了,牛仔裤也换成了裙子。开始是假模假式地穿穿裙子,冒充淑女,穿多了,穿上了瘾,有时大冬天的也穿裙子。不过J市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的,她得在裙子下面穿很厚的长统袜,脚上穿靴子,再在外面套很长的大衣,而且尽力避免在外面走路,出门就打的。
ALLAN总笑她是个“不爱穿裤子的人”。她警告他:“不要乱说,别人听见还以为我爱光屁股呢。”
“深圳那边常年都有二十多度,”他告诉她说,“你去了,可以一年四季穿裙子,我就不用担心你冻坏腿了。”
她担忧地说:“你去了那边,我们就要很久很久见不到面了。”
“不会的,你有寒暑假,我也有出差的机会,我们见面的时间不会比现在少。马上就是暑假了,我们可以在一起呆几个月,从地下转到地上来了。”
“可是深圳那边女多男少,鸡鸭成群,你去了那里,我怕是凶多吉少,要不了几天就——爱上了别人,或者染了艾滋病什么的。”
他呵呵笑起来:“艾米,你把我当什么呀?好像我一天到晚就想着那点事一样。”
“我要转学到深圳那边去。”
“别傻了,深圳那边就一个深圳大学,深大的英文系怎么能跟B大的英文系比?”他建议说,“如果你实在是不放心我去深圳,我就留J大吧,或者在J市的公司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