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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在范长风的脑海里一划而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要下河救人。范长风甩掉手里的烟头,脱去外衣,向润河失足落水的地方奔去。落水者是一步一步走向润河深处的,每走一步,都带着哭泣,看来他是不想离开这个世间的。“别再往里走了,停下来!”
范长风大喝一声,那个黑影果然停了下来,河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膝盖。范长风离他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了。“把手伸过来,快点。”
黑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往深处走。范长风上前一大步,抱住了那个人的腰,直接被拖到了岸上。“别救我,我不想活了,活着真特么没意思!”
范长风看清楚了,是个男人,一个年轻的后生,长得文文弱弱,但骨子里有一种倔强。“你一个男人,年纪轻轻的,说什么屁话,你还能有点出息么?什么事能比活着还重要?”
向来表现平静的范长风恐怕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啥时候开始学会发飙了。“我,我一直以为我就是一个有出息的男人,但我做到了所有的一切,为什么换不来别人的理解,还把我看作是个无用之人?”
“我觉得你不应该活在别人的吐沫里,别人说什么不代表你就是什么,你是个男人的话,就应该活出自我,活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看看,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了,你还是个男人吗?”
落水者呜呜哭了起来,让范长风一时不知道怎么再劝下去了。过了一阵子后,男人抬起头来。“我想和你叙叙心里话,你愿意听吗?”
“我愿意。”
范长风想,我既然都救了你,听你说一说自己的故事又如何?“听后你相信我的话么?如果你不相信,我便不说了,免得我白费口舌。”
男人平静的心又不平静了,情绪上稍微起了点波澜。“这个你放心,我百分之百愿意听,而且愿意信,首先你得保证你向我讲的全部都是实话。”
“我保证,并且可以对天发誓。”
“那倒不必,你安安静静地讲,我仔细认真地听,你放心好了。”
男人停下了抽泣声,开始了他的叙说。我叫上官如坤,家住淮河南岸的中原省蓼城县三河涧淮上村人,和黄岗村柳树头自然村的慕容盼盼是同学。这一点你不要觉得奇怪,因为我小时候就在外婆家长大的,我外婆的村子就是这个柳树头村。我们从小学到初中和高中,因为我高中是沉迷网络游戏,学习直线下滑,没有考上如愿的大学,我就去空降兵部队当兵了。慕容盼盼也只是考上了顺昌职业学院的大专班,学的是影像专业,毕业后留在了顺昌市中医院工作。我们俩约定,我在部队好好干,将来回来报考顺昌市的公务员,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在部队的五年里,两年的义务兵我得了优秀士兵,我第一个从空中跳伞,翱翔蓝天,也就从那时起,我重燃文学梦,开始写诗歌、写小说,所属兵种报和军报还有一些重要的文学网站,都开始发表作品。我又签了一期士官,接着干了三年,被一纸调令,调进了师政治部宣传科专职从事新闻工作,这期间,我在军内外的报刊和网站上发表了近一百多成字的作品,不光是新闻报道,还有报告文学等,部队给我荣立了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三次。我满以为能在部队提干也行,回来安排工作可以进顺昌市,入公务员行列。但在我将要提干时,老天却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生病了。甲状腺腮腺炎,为此我错失了提干的机会。五年后,我佩戴着四个军功章,拿着发表上千篇的作品来找慕容盼盼,没想到她连面都不给我见,只在微信里留言:你如果这一辈子进入不了公务员行业,请不要跟我联系,别说我活得太现实,因为现实让我不敢想象浪漫。我就在她的单位等她,双休日听说她从顺昌回黄岗了,又到柳树头村等她,她还是不给我面见。我伤心欲绝,在她家门口,扔掉了我的军功章,烧掉了我发表作品的剪贴本,还有一大堆获奖证书。天色黑暗下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是极其黑暗的。我斗不过黑暗,只能在黑暗里消失,我觉得人活在这个世上好累,你再努力都得不到心上人的理解和支持,有可能最终你都走不到一块去,还有啥意思呀!于是,我选择了走进润河,我绝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我真的看不到我未来生活的希望。一个退伍战士考公务员,一点优势也没有,如果学习成绩好,当初就考上大学了,还用得着走这么多弯路么?“我明白了,也更加相信你的话,上官如坤。其实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对待人生,对待爱情。”
范长风淡淡一笑。“你也有这方面的残忍经历?”
“何止有,直到现在都不能释怀,不知道该爱还是不爱,甚至到目前为止,自己并没有明白爱情是什么,所以我和你一样,也都不敢想及这方面的事了。”
上官如坤点了点头。黑暗中,范长风递给了长官如坤一枝中华香烟。“我不会抽,我怕咳嗽。”
“我也不会,一个小时前才学会的,是男人就来一枝吧。”
范长风给上官如坤点燃了火,火苗由红变蓝,上官如坤猛抽了一口,发出“哦哦”的干呕声。“看到刚才我给你点燃的火机的火焰了么?你是诗人、作家,用你的文学头脑来思考和表达一个,什么感觉?”
“黑夜之光,希望星火,红极至蓝,点亮你我。”
上官如坤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