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七留了足够回满洲的钱后,将剩下的钱用一个布裹好,那些钱是温先生的,不是他孟小七的,他要将将钱还给温先生,顺便告诉温先生,他将温太太和豆豆都安葬好了,让温先生安心。
信纸上留的地址碰巧就在孟小七和小河南在一元路摆鞋摊的旁边,孟小七记得那是一个不算太大的绸缎店。他和小河南之前就在那家店外面给人擦鞋,店老板是一个矮胖秃顶,带着眼镜的老头,有时候老板会出几个几毛钱让孟小七他们给他跑腿,送个什么布料之类的东西给主顾那里。
就是不知道这个绸缎店是不是在大火里给烧掉了,孟小七有些担心。
果然不出所料,等到孟小七回到绸缎店的时候,那里整条街都被烧光了,绸缎店只剩了一副焦黑的框架立在那里。
孟小七犯了难,他的怀里鼓鼓囊囊地塞着一大包钞票,但现在绸缎店都烧没了,他到哪里找人将钱还给温先生?
“小七,是你吗?”身后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在喊孟小七。
孟小七急忙转过头,见到小河南一脸惊疑不定地站在他身后。小河南已经换了身店员伙计的打扮,身上的衣服干净了很多,不再是之前那个满身脏兮兮擦鞋男孩的样子。
“小河南?你不是已经走了吗?”孟小七脱口问道。
小河南脸上露出些尴尬的神情,嘴里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
孟小七脸上的神情冷了下去,看了一眼身后的绸缎店,又看向小河南,“小河南,你一直和绸缎店里的人是一伙的?你知道美国人要来扔炸弹烧我们,你才走的?”
小河南瞪着眼睛,嘴张得老大,好久之后,才磕磕巴巴地问道,“小七,你是来找人的?”
“对,找温先生。”
“上峰让我在这等人,我都等了好几天了。”小河南轻舒了口气,脸上也轻松了很多,向前走了几步,见到孟小七还是冷着一张脸,他讪讪地放下抬起的手,眼睛向四周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才凑到孟小七身前,小声说道,“小七,走吧,我带你去见温先生去。”
孟小七摇摇头,从怀里取出包钱的布包,递给小河南,“小河南,你把这些钱还给温先生,告诉他,我已经将温太太和豆豆埋在他家房子旁边,有空让他回去看看。”
小河南没有伸手去接布包,盯着孟小七的眼睛,说话的声音更低,“温先生留了两句话,说你听到之后,就会去见他。”
孟小七愣了愣,听到小河南继续说,“第一句话是,你身上的证件烧光了,即使有钱也去不了满洲了。第二句话是,他下面就要去满洲,他可以带你回去。”
孟小七的心怦怦直跳,小河南就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眼睛死死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在他们两人身边不远处的几个角落里,有好几个人的目光也好似不经意地向他们两人瞟了过来。
思忖良久,孟小七终于下了决定,他将布包收进怀里,对小河南冷冷吐出两个字,“走吧。”